甲板已粗略清理，战斗遗留的血迹被人用海水冲刷淡去，只留下斑驳的痕迹。
九具监工的尸体被毫不尤豫地抛入大海。
活下来的猪仔大约二百七十馀人，挤在甲板上，目光复杂地望着站在船舷边那个手持弯刀、腰别短铳的年轻身影。
“汉哥，清点完了。”陈泽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亢奋，“咱们还有二百七十三人。”
“找到的食物不多，糙米大概还能撑五六天，水更少，就底舱那几个木桶，省着喝也就三四天。监工房里有些肉干、酒，还有一小袋银币。”
陈汉点头，目光扫过人群。
“周魁。”陈汉声音沉稳。
“在！”周魁立刻上前抱拳。
“你让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接管底舱仓库，所有食物、淡水，没有我的命令，一粒米、一滴水也不许动。”
陈汉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周魁神色一凛，立刻明白其中关键：“明白！”
他招呼着几个刚才作战勇猛的人，几人收到命令后快步走向底舱。
“阿泽。”
“在。”
“把船上所有人都召集到甲板，能动的都来。”
陈汉命令道。
很快，黑压压的人群在甲板上聚集。
陈汉站上了一个倒扣的木桶，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开门见山：“诸位乡亲！监工已死，船现在是我们的了！”
底下起了一阵骚动。
“但是！”陈汉声音提高，压住嘈杂，“茫茫大海，没了那些番鬼，我们就能活下去吗？不能！我们会渴死、饿死或者迷失方向，最终困死在这海上！”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想活，就得拧成一股绳！不能再是一盘散沙！从今天起，立规矩！”
“第一，所有食物、淡水，统一分配！按劳分配，按需分配！敢偷窃、抢夺者，扔下海！”
“第二，所有人，必须听从号令！重新分工，会驾船的，去操控船帆船舵；有力气的，负责警戒、维修；懂些医术的，照顾伤员！谁敢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鞭刑二十！”
“第三，”陈汉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我们不再是猪仔！我们是去南洋讨生活的人！要想不被欺辱，就得有自己的力量！从现在起，我宣布成立‘兴华会’！‘兴’我华人志气，‘华’夏子孙，当自强不息！”
“兴华会……”底下有人喃喃自语，眼中渐渐燃起一点光。
“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汉，就暂且为这会首。这位是周魁，现掌管作战。”
他指向周魁。
周魁上前抱拳。
“这位是王平安，暂时管理刑伐。我堂弟陈泽，暂管粮食财务。”
简单的权力架构迅速搭建。
“有会驾船、懂航海的兄弟，请站出来！”陈汉高声道。
人群沉默片刻，一个干瘦、脸上带着风霜痕迹的中年汉子尤豫着走出：“小……小的林福，以前在广船上看过几年舵……”
“好！林福，现任命你为舟师管事，船上所有航行事宜，由你负责！需要多少人手，直接报给陈泽！”陈汉立刻任命。
林福激动躬身：“是！会首！”
又陆续站出来几个声称懂些帆索、看星定位的，凑出了草台班子。
“然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吃饭！”陈汉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淅可闻。
“周魁，带人把食物和水分批搬上来！阿泽，组织人手，按我刚才说的原则，优先分给刚才动手的兄弟，其次伤员，最后是其他人！排队领取，谁敢争抢，王平安，你知道怎么办！”
“是！”周魁和陈泽同时应道。
食物和水的搬出，让气氛瞬间热烈，但也更加紧张。
周魁手持一根监工的鞭子，眼神凶狠地盯着队伍，王平安带着几个兄弟维持秩序。
陈汉则亲自站在分发点旁边，监督着分量。
拿到食物和清水的同胞，几乎是狼吞虎咽，许多人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
王平安看着这个场景，心道陈汉非同凡人，若能跟随，他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趁着众人吃完饭休整的间隙，陈汉找到了那个自称懂航海的林福。
“林管事，船况如何？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林福连忙躬敬回答：“会首，船损不轻，主桅杆有裂痕，不敢张满帆。至于位置……”
他面露难色，“小的只能凭经验和洋流大概推算，我们偏离了主航道，现在具体在哪儿，实在拿不准。而且，按时间和方向算，我们可能……快到荷兰红毛的巡逻海域了。”
“尽快想办法确定方位，至少搞清楚大致方向。我们需要尽快靠岸，或者找到安全的岛屿补充淡水。”陈汉吩咐道。
“是，会首，小的尽力。”林福躬身。
话音刚落，桅杆上负责了望的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船！有船！西边！是……是红毛鬼的大船！”
甲板上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完了！是红毛鬼来报仇了！”
“快跑啊！”
人群象无头苍蝇，有人甚至想往海里跳。
“闭嘴！都给我稳住！”周魁怒吼一声，如同炸雷，暂时压住了骚动。
陈汉脸色凝重，快步冲到船舷边望去。
只见晨曦微光中，一艘比他们这艘破船大上整整两圈、船体修长、配备着多门火炮的双桅帆船，正鼓满风帆，朝着他们径直驶来！船头上飘扬的，正是红白蓝三色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旗帜！
“是红毛鬼的巡逻快船！他们船快炮利！”林福的声音带着绝望，“会首，怎么办？打不过，也跑不掉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汉身上。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