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然听人提起,有些好奇罢了。”厉烽见他反应如此之大,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询问起集市里哪种草药对恢复体力最有效。心中却已了然,阿石的反应恰恰印证了他的猜测,那座可能连通外界的远古传送阵,定然就在那片被死亡传说笼罩的禁地深处。如此凶险,反而合理。
又过了两日,厉烽感觉体内力量恢复了约莫三成,虽然远未到巅峰,但混沌道胎初步稳固,帝血流转带来沛然巨力,足以应对一般性的战斗和突发情况。他找了个需要静心调息、不便打扰的借口,支开了总是想跟着他的阿石,独自一人,凭借着那日云枢祭司话语中关于“西侧”、“古老”、“危险”与“希望”并存的暗示,以及自身对空间波动那异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集市西侧潜行而去。
越往西走,人迹越是罕至。那些勉强算得上完整的残破建筑逐渐被更加巨大、扭曲、如同怪兽骸骨般的金属巨构和嶙峋狰狞的怪石所取代。脚下的路面变得崎岖不平,布满了碎裂的金属片和尖锐的碎石。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寂灭气息愈发浓郁粘稠,吸入口鼻都带着一股沉滞的压迫感。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种无形的力场压力开始笼罩下来,仿佛置身于深海,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耳畔甚至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如同万千细语呢喃的幻听,干扰着心神。
他终于来到了所谓的“禁地”边缘。那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区域,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硬生生砸出的巨大凹陷盆地。盆地上空,光线扭曲,呈现出不自然的波纹状,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如同透明的纱幔般缓缓飘动、变幻。偶尔有碎石或飞鸟(如果这片死寂之地还有鸟类的话)误入那片区域,瞬间便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分解,或消失不见。透过那扭曲的力场和空间褶皱,隐约能看到凹陷的中心地带,耸立着一些极其宏伟、即便已经断裂、倾颓,依旧散发着苍凉与磅礴气势的金属结构,其风格与他在磐石部落古老壁画上见过的、属于远古“巡天星舰”的残骸极为相似!那巨大的舰桥、扭曲的炮管、断裂的翼板,无不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惨烈。
而就在他收敛全身气息,靠近禁地边缘,集中神识,试图穿透那层扭曲力场,更深入探查内部具体情况时——
嗡!
他左足底那自出生起便存在的、形似混沌星云的胎记,以及丹田内缓缓旋转的混沌道胎,竟在这一刹那,同时产生了清晰而剧烈的悸动!一种同源而出、血脉相连般的感应油然而生,那禁地深处,隐隐传来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磅礴、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空间法则气息!这股气息与他体内的帝血、与混沌道胎的力量产生了微弱的、却无比确定的共鸣!
没错!就是那里!那座远古传送阵,绝对与混沌帝族有关!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场席卷诸天的惨烈大战中,帝族麾下精锐“巡天军”所使用的、能够跨越无垠星海的超级传送阵的一部分!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就在厉烽心中因这重大发现而激荡不已,强压下激动,试图凝聚神识,更进一步感应那座古阵的具体状况、破损程度以及是否还有激活可能时——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不高,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针,带着直刺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钻入他的耳膜!
厉烽心中警兆骤升,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从发现目标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他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片如同巨兽扭曲肋骨般耸立的巨大金属残骸的阴影下,不知何时,竟悄然站立着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
那人全身都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中,连双手都隐藏在袖内,身形高瘦,如同一个立在那里的黑色墓碑。他全身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周围的环境、与那片扭曲的阴影融为一体,若非他主动出声,以厉烽此刻恢复的神识强度,竟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其存在。黑袍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下半截略显苍白削瘦的下巴,以及一双毫无感情、如同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眼睛。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鹰隼锁定猎物,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厉烽,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深深的疑惑,以及一丝……被极力压制却仍被厉烽敏锐捕捉到的、针对他本身(或许是感应到了他刚才探查时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一丝特殊气息)的贪婪。
“外来者,”黑袍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仿佛生锈金属相互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透着冷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几乎在这黑袍人出声的同时,厉烽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清晰地感觉到,另外几个方向,左侧一片嶙峋的怪石后,右侧一根斜插地面的巨大金属管道口,也有至少三道若有若无、却带着明显恶意的气息悄然浮现,如同毒蛇昂首,牢牢锁定了他。形成了一个隐晦的包围态势。显然,他自认为隐蔽的探查举动,早已落在了这些一直密切关注着禁地、或者说,关注着所有试图接近禁地之人的势力眼中。
厉烽心中凛然,知道此刻绝非冲突之时。对方人数不明,实力未知,自己状态未复,身处险地。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真的只是被那声冷哼惊扰,目光平静地迎上那黑袍人冰冷的视线,淡淡道:“一时迷路,误入此地,打扰了,这就离开。”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没有丝毫犹豫迟疑,干脆利落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径,步伐沉稳均匀,不疾不徐地离去,背影挺拔,看不出丝毫慌乱,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无意间走到禁区边缘、知错即改的迷路者。
那黑袍人并未出声阻拦,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冰冷眼睛,如同附骨之疽,一直死死地盯着厉烽离去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废墟拐角处,那目光中的审视与贪婪才缓缓收敛,重新归于死寂般的冰冷。
而在更远处,一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