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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血尸蚕(3 / 3)

抢他的剑穗玩,说“红色吉利”,如今红绳缠着的只有海风里的咸涩。他弯腰捡起块碎木片,上面隐约有林野刻了一半的“尘”字,突然发力将木片捏碎在掌心,木屑混着指血落在沙上。

夜色漫上来时,老金靠着礁石没了声息,手里还攥着阿鬼熬糖的铜锅,锅底的糖垢结得厚厚的,像层化不开的痂。苏烈把他放平,发现他胸口藏着张纸条,是阿鬼写的:“爹说过,人死了,糖渣子也能肥田,让后面的人走得稳点。”

苏烈将纸条塞进老金怀里,抬头对叶薇和墨尘说:“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说跟着光走,就不能让这光灭了。”

墨尘拔起剑,红绳在风里猎猎作响:“往南,洛离说过那边有片红树林,能育苗。”

叶薇最后看了眼那片浪涛,将玉佩塞进衣领,贴着心口的位置。林野说过“玉佩裂了才好,能把心捂得更热”,现在她终于懂了——那些碎在时光里的人,早把温度烙进了他们的骨头缝里,走一步,就暖一步。

红树林的风带着潮气,苏烈把老金的铜锅架在火上,墨尘捡了些枯枝,叶薇从包里翻出林野留下的种子,扔进火里。火苗“腾”地蹿高,映着三人的脸,像有无数只手,在火后面推着他们往前走。

“看,”苏烈指着火苗里跃动的火星,“他们都在呢。”

叶薇望着那些火星,突然笑了,眼里的光比火光还亮:“嗯,都在呢。”

墨尘的剑“哐当”掉在地上,剑穗上的红绳缠着根断发——是洛离的。那天她给他编剑穗时,碎发缠在指尖,她笑着说:“留着吧,算给你加道护身符。”此刻红绳空荡荡的,断发在风里打卷,像条找不到家的蛇。

苏烈蹲在老金冰冷的身子旁,摸出他怀里的铜锅,锅底结着的糖垢被体温焐得发黏。他想起阿鬼熬糖时总骂:“老东西就知道省,火开这么小,糖都熬不出焦香!”可现在铜锅凉透了,阿鬼教他辨火候的口诀还在舌尖打转,“看火苗跳不跳,跳得欢就添柴,像人笑似的……”他突然捂住嘴,喉结滚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阿鬼,火灭了……”

叶薇的玉佩硌得心口生疼,裂痕里嵌着点木屑,是林野刻木牌时蹭上的。她想起他刻到“薇”字最后一笔时,刀尖突然打滑,划破了手指,血珠滴在木牌上,他慌忙用袖口去擦:“脏了脏了……”现在那滴血渍早就发黑,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喘不过气。她摸出那块没刻完的木牌,上面“野”字的最后一捺拖得老长,像条哭岔了气的尾巴。

墨尘捡起剑,红绳扫过手背,突然想起洛离最后那一笑——她被暗器穿透后背时,明明疼得脸都白了,却冲他眨了眨眼,像在说“没事”。他猛地挥剑劈向旁边的礁石,火星四溅里,剑穗上的红绳断了,断发飘进火里,瞬间烧成了灰。“洛离……”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骗人……”

苏烈把铜锅架在火上,却不敢添柴。阿鬼说过:“熬糖得守着,人走了,火就凉了。”可现在火明明烧得旺,锅里的糖垢却怎么也化不开,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他伸手去碰,烫得缩回手,指腹留下道红痕,倒像是阿鬼又在骂他:“傻小子,说了烫!”

叶薇把木牌放进火堆,看着“野”字的捺画蜷成个小团,突然想起林野总爱把没刻完的木牌塞给她:“帮我拿着,丢了要你赔。”她现在想赔,却连他的影子都抓不住。火苗舔着木牌,发出“噼啪”的响,像他总爱逗她的笑声,可笑着笑着,就没了声。

墨尘的剑插在沙里,红绳垂在地上,被海水泡得发胀。他想起洛离说要去红树林育苗,说“以后咱们的船就有遮荫的地方了”,可现在育苗的土翻好了,她却连颗种子都没来得及撒。海风吹过红树林,叶子“沙沙”响,像无数只手在招,又像无数张嘴在哭。

苏烈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是阿鬼塞给他的,硬得像块石头。他放进嘴里,齁甜的味道裹着股咸涩——是眼泪掉进去了。阿鬼说:“甜的东西,能压着苦。”可他怎么觉得,这糖比黄莲还苦。

叶薇看着火堆里渐渐成灰的木牌,突然发现玉佩的裂痕里,不知何时卡了片小小的红树林叶子,是林野上次摘给她的,他说:“你看这纹路,像不像你总皱着的眉头?”她抬手摸向眉头,才发现自己早就在哭了,眼泪砸在玉佩上,顺着裂痕渗进去,像在给那块碎玉填坑,可怎么填,都填不满。

“他们是不是……嫌我们走得慢了?”苏烈的声音混着火苗的噼啪声,轻得像缕烟,“所以先去前面……等我们了?”

墨尘望着红树林深处,那里的幼苗在风中摇摇晃晃,像极了洛离总爱晃他的胳膊:“墨尘墨尘,你看它们长多快!”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嗯,肯定是……等我们把苗育好了,他们就出来骂我们笨了……”

叶薇没说话,只是把那块烧得只剩边角的玉佩,紧紧按在胸口。海风带着红树林的腥气扑过来,她好像听见林野在说:“哭什么,走快点,不就追上了?”

可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踩着碎玻璃,疼得钻心。原来有些人,真的会把“等你”,熬成“再也等不到”;把“一起走”,变成“我替你走”。火渐渐小了,铜锅的影子在沙上晃,像个孤零零的**,圈住了满地的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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