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相通的智慧,却又不失诗歌的灵动与鲜活。
“玩” 作为《玩嘢》的核心意象,其语义的多重性与开放性是诗歌哲思展开的关键。在粤语口语中,“玩” 既可以指 “游戏、娱乐”,也可以指 “对待、处理”,还可以指 “体验、感知”,这种语义的模糊性与多义性,为诗歌的哲思表达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诗人以 “啲嘢冚唪唥嘟喺畀嚟玩嘅” 开篇,将 “世界万物” 都定义为 “用来玩的”,这里的 “玩” 显然不是狭义的 “游戏”,而是一种广义的 “人与世界的互动方式”—— 人通过 “玩”(感知、体验、创造)与世界建立联系,世界的意义也在 “玩” 的过程中得以生成。这种对 “玩” 的解构,与王阳明 “心外无物” 的哲学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王阳明在《传习录》中提出:“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在王阳明看来,事物的意义并非其自身所固有,而是由人的 “心”(认知、感知)所赋予的;而在《玩嘢》中,诗人则以 “玩” 替代 “心”,认为事物的意义是在人的 “玩”(感知、体验)过程中生成的,二者虽表述不同,却都强调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在认知世界、构建意义中的核心作用。?
诗人并未停留在对 “玩” 的定义上,而是通过连续的追问 ——“点???点睇?边嗰畀嘅?边嗰玩嘅?”—— 将哲思推向深入。这些追问看似简单,却直指哲学的核心命题:“如何认知世界?”“世界的本源是什么?”“谁是认知的主体?谁是被认知的客体?” 在西方哲学中,从笛卡尔的 “我思故我在” 到康德的 “先天综合判断”,再到胡塞尔的 “现象学还原”,历代哲学家都在试图回答这些问题;而在《玩嘢》中,诗人则以诗性的方式,将这些抽象的哲学问题转化为具体的语言追问,避免了哲学论述的枯燥与抽象。这种追问并非为了寻求一个确定的答案,而是为了打破人们对世界的固有认知,引导读者以更开放、更多元的视角看待世界。正如苏格拉底所言:“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玩嘢》的追问,正是以诗性的方式践行着苏格拉底式的 “精神助产术”,激发读者的思考,而非给予现成的答案。?
在诗歌的第二节,诗人将哲思的重心从 “外部世界” 转向 “内在心灵”,提出 “道,点??点睇噈喺嗰度;度,边嗰畀边嗰玩嘟喺心度”,实现了从 “认知世界” 到 “认知自我” 的超越。这里的 “道”,显然借鉴了中国传统哲学中的 “道” 的概念 —— 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出 “道可道,非常道”,认为 “道” 是世界的本源与规律,它无形无象,却又无处不在;而《玩嘢》中的 “道”,则更强调其 “可感知性”——“道” 并非抽象的哲学概念,而是 “点??点睇噈喺嗰度”(无论怎么看、怎么观察都在那里),它存在于人的感知与体验之中,与人的 “心” 紧密相连。而 “度,边嗰畀边嗰玩嘟喺心度” 一句,则进一步将 “人与世界的关系” 归结为 “心” 的作用 —— 无论是 “谁给予” 还是 “谁玩耍”,其本质都源于人的 “心”(认知、意愿、情感)。这种观点与佛教禅宗的 “明心见性” 有着深刻的共鸣,禅宗认为 “心外无法”,人的心灵是认知世界、获得解脱的关键;而《玩嘢》则将 “心” 视为构建人与世界关系的核心,认为人的 “心” 决定了如何对待世界、如何赋予世界意义。?
诗歌的结尾 “心,畀噈畀啦玩噈玩?;谂,嗰度,边度,呢道……”,则以一种开放、洒脱的姿态,完成了哲思的诗性升华。“畀噈畀啦玩噈玩?” 一句,采用粤语口语中特有的洒脱语气,将 “心” 的自由与主动发挥到极致 —— 人的 “心” 可以自由地 “给予”(赋予意义)、自由地 “玩耍”(体验世界),无需受外在规则的束缚;而 “谂,嗰度,边度,呢道……” 则以一连串的方位词与省略号,展现了 “心” 的无限延展性 —— 人的思考可以超越时空的限制,从 “那里” 到 “哪里” 再到 “这里”,无处不在,永无止境。这种对 “心” 的自由与无限性的赞美,既呼应了庄子 “逍遥游” 的精神境界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也与西方存在主义哲学中 “人的自由选择决定自身存在” 的观点相契合。萨特曾提出 “存在先于本质”,认为人没有预设的本质,而是通过自由选择与行动不断创造自身的本质;而《玩嘢》中的 “心”,正是人自由选择与创造的核心,人通过 “心” 的 “给予” 与 “玩耍”,不断构建自身与世界的关系,创造自身的存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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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哲思的表达来看,《玩嘢》的成功之处在于,它没有将哲学命题直接 “翻译” 为诗歌语言,而是将哲思融入语言的肌理、意象的建构与情感的流动之中,实现了哲思与诗性的完美融合。正如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所言:“哲学求真,艺术求美,而诗歌则是真与美的结合。”《玩嘢》正是以 “玩” 这一充满生活气息的意象为纽带,将抽象的哲学思考转化为具体的诗性表达,让读者在感受语言魅力的同时,也能体会到哲思的深度,实现了 “以诗载哲”“以哲润诗” 的双重效果。?
三、方言诗学的突破与传承:《玩嘢》在当代诗歌语境中的价值?
在当代汉语诗歌创作中,方言诗歌始终面临着 “传承” 与 “突破” 的双重命题:如何在保留方言文化特色的同时,避免陷入 “地域主义” 的狭隘;如何在运用方言进行创新表达的同时,实现与更广泛读者的情感共鸣。树科的《玩嘢》以其独特的创作实践,为方言诗学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启示,其价值不仅在于对粤语诗歌传统的传承,更在于对当代方言诗歌创作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