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的指尖在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别的什么。“我那时候就躲在实验台下面,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失去光,看着那些人冷漠的脸……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爱莉……”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爱莉希雅,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痛苦、挣扎和自我厌弃,像一片被狂风暴雨席卷的海……
“其实我这个人很自私,一直都很自私。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人类会怎么样?未来会怎么样?崩坏会怎么样?这些,我从不在乎!也不想管!”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压抑,“我啊……只想管好自己,只想在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世界上,像一条野狗一样活下去!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烂人,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想,去掩盖自己卑劣十足的动机——我做这一切,或许只是因为,我不想再体会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我啊……其实感觉自己挺废物的。”他低下头,看着膝头上那枚星星发卡,声音里充满了自我否定,“我想当一个纯纯的恶人,那样至少可以活得轻松些,不用在乎任何人,不用背负任何东西。但是……我却做不到!”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里面是深深的矛盾和痛苦,“我看见那些苦难!看见那些在这里挣扎的人!看见那些和当年的我、当年的她一样,在黑暗里找不到光的孩子!我做不到再把苦难强加在他们身上!我也当不成一个好人!因为我鄙视这所谓的世道,鄙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救不了……想救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我想抛弃一切,去当一个透明的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烂掉。可我也做不到。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走了,那些跟着我的人该怎么办?我答应过他们,要给他们一个能活下去的未来……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他们的牺牲,又该怎么办……”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信号塔上,冰蓝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第一次露出了如此脆弱的模样,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爱莉希雅看着他,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密密麻麻的疼。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凯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不必为了自己的诞生而感到难过。”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去他脸颊上被风吹乱的银发,指尖的温度温柔得像月光,“或许……这一生确实步履蹒跚,确实布满荆棘,可我们仍然有权利,走到这趟旅途的尽头,看看终点的风景。”
“如果感觉累的话……就去休息吧。”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却努力笑着,像一朵在寒风中绽放的花,“大家一直在,我们都在。妮娜会把你最喜欢的黑咖啡煮好,辉火会因为某些琐事跟你吵吵闹闹,秦风也会偷偷把最新的研究报告放在你桌上……我们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再也不会。”
“我们……其实都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也不需要救世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清晰,“我们希望每个人都能像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家人,有朋友,有属于自己的小幸福。但……这已经不可能了。崩坏带来的苦难,让我们不得不站出来。”
她凑近他,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带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凯文。你以为自己是在为了过去的愧疚而活,可在我们眼里,你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制定计划,每一次在这塔顶独自承受寒风,都是在为我们撑起一片天。”
“救世……从来都不是一种责任,而是一种选择。”
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像两簇温暖的火焰,照亮了他眼底的迷茫,“而你选择了这条路,不是因为你必须选,而是因为你心里有光,有哪怕只剩下一丝,也想守护的东西。这就够了。”
夜风吹过,卷起两人的发丝,银色与粉色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流动的画。凯文膝头的星星发卡,在月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像是在回应着爱莉希雅的话。
凯文看着爱莉希雅那双盛着星光和泪光的眼睛……
风势渐渐缓了,不再是先前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倒像是个闹够了的孩子,蜷在塔架间低低地哼着。
月光被云层滤过一层,柔和地铺在凯文的侧脸,将他眼底那片翻涌的冰海轻轻抚平,露出些微清明的底色。
他望着爱莉希雅那双始终亮着光的眼睛,指尖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像是有团暖融融的火顺着血管慢慢爬上来,熨帖了那些冻得发僵的褶皱。
沉默在夜色里漫延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爱莉……我或许会成为那样的人吧。”
顿了顿,他抬起手,不是去擦脸上的风痕,而是轻轻碰了碰膝头那枚星星发卡。
冰凉的金属尖角抵着指尖,却奇异地让人安下心来。“成为他们口中的救世主……成为一个……英雄。”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跟自己确认。
他这一生都在逃避“英雄”这两个字——在西伯利亚的雪地里,在实验室的血泊中,在无数次看着同伴倒下的瞬间,他都觉得这词太烫,烫得能把人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可此刻被爱莉希雅的目光裹着,这两个字竟像是生了根,悄悄在心底发了芽。
爱莉希雅听完,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像平时那样带着狡黠的甜,倒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花,干净又柔软。
她往他身边又挪了挪,钢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在为这靠近伴奏。
“那……”她歪着头,发梢的粉色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如果还是感到痛苦的话……就抱抱我好了。”
她伸出双臂,做了个大大的拥抱姿势,裙摆顺势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