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凳上仔细端详。
“青哥,看啥呢?”宋有才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宋青抬头,见富贵叔和宋有才一前一后走进来。 “哟,这不是你那把宝贝弓吗?”
富贵叔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年你可靠着它,成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猎手啊!”
宋有才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着牛角弓:“可惜了,弓弦断了,这里还裂了道缝。”
“我想把它修好。”宋青说。
富贵叔眯着眼看了看:“找老张头啊,他儿子现在还在做弓箭呢。不过要修这牛角弓,得用特殊的胶和线。”
宋有才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把张师傅请来!”
不多时,宋有才带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回来了。
老者姓张,是村里老猎户张大爷的儿子,如今在镇上开了家传统工艺品店,专门制作和修复弓箭。
张师傅仔细检查了牛角弓,点点头:“能修。不过这牛角弓修复起来麻烦,得先用鱼鳔胶粘合裂缝,再用牛筋线缠绕固定,最后上弦调试。得两三天工夫。”
“那就麻烦张师傅了。”宋青说。
张师傅摆摆手:“宋总为村里做了这么多,我帮这点小忙算什么。”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三个老友就围坐在院子里,看张师傅修复牛角弓,聊起了当年的狩猎往事。
宋有才感慨道:“当年宋青哥一手箭术百发百中,什么豺狼虎豹都是秒杀,成为十里八乡打猎第一人。”
“青哥,还记得那只大野猪不?獠牙这么长,追得我们满山跑,你一箭就从眼睛射进去了!” 富贵叔也笑了:“那算什么?记得那只大虫子不?那才叫惊险!小青子一箭射中它的前腿,延缓了它的扑势,我们才有机会上树逃命。
” 宋青听着这些回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随着牛角弓的修复,一点点鲜活起来。
“我们父子两个当年要不是跟着青哥进山打猎,估计肉都吃不上。”宋有才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那年冬天,我娘病重,没钱买药,是青哥把卖貂皮的钱全给了我”
宋青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富贵叔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幽幽道:“小青子当年靠打猎,带着我们俩,每一次进山,都能赚个一两千块,最多的一次上万块!那时候,可是八十年代,万元户的年代啊。”
宋青点点头,思绪飘回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
那时的他,凭着年轻气盛和一手好箭法,带领着富贵叔和宋有才深入长白山,猎取貂、狐、鹿等动物。
皮毛卖给前来收购的商人,换来一沓沓崭新的人民币。
“记得八一年冬天吗?”宋青突然问道。
“我们猎到那头熊,光是熊胆就卖了两千块,熊皮卖了一千五,加之其他的,那一趟我们赚了差不多五千块。”
宋有才眼睛一亮:“怎么不记得!回来后咱们在县里最好的饭店大吃了一顿,还一人买了辆自行车!”
宋青微微一笑:“正是靠打猎攒下的第一桶金,我才开始做纤美服装生意。”
张师傅抬起头来:“宋总,裂缝粘好了,现在要缠牛筋线了。你们谁来搭把手?”
三个老友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来。 “我来。”
“我也来。”
“加我一个。”
于是,在冬日的暖阳下,四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围坐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缠绕着牛筋线,就象年轻时一起制作弓箭那样。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他们不再是企业家、村干部、手艺人,而是当年那群意气风发的年轻猎手。
柳思思和柳烟烟从镇上采购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停下脚步。
“姐,你看他们,象不像回到了三十多年前?”柳烟烟轻声问。
柳思思眼中泛着温柔的光:“是啊,好久没见你姐夫这么专注地做一件事了。
在深市,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应酬,连顿饭都吃不安生。”
接下来的两天,宋青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修复牛角弓上。
他跟着张师傅学习如何调制鱼鳔胶,如何均匀地缠绕牛筋线,如何调试弓弦的松紧。
第三天下午,牛角弓终于修复完成。
深褐色的弓身上,牛筋线缠绕出的纹路宛如一道道岁月的年轮,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试试看。”张师傅把弓递给宋青。
宋青接过弓,手感依然熟悉。他搭箭拉弦,瞄准院外一棵老榆树上的空鸟巢。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正中鸟巢。
“好!”众人齐声喝彩。 宋青放下弓,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也象这把牛角弓一样,在故乡的土地上得到了修复和重生。
傍晚,柳思思用新腌的酸菜炖了一锅白肉粉条,满屋飘香。宋青吃着久违的家乡味,看着窗外渐暗的天空和陆续亮起的灯火,心中涌起一种深沉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