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的晨雾带着淡淡的煤烟味，红堡的塔楼在雾中若隐若现，象一头蛰伏的巨兽。火被窗外的龙啸惊醒时，晨光刚爬上窗台。
不远处，贪食者趴在龙穴外的丘陵上打盹，漆黑翅膀遮了半座山岩。
这野惯了的大家伙似乎一点都不愿进龙穴，仗着主人受宠，竟让国王与王后为它争执——最终是王后搬出二人姐姐雷妮亚殿下与“梦火”的旧例，才让“心力交瘁”的国王松了口。
此刻，贪食者正抬爪拍开几只小蜥蜴。那是孩子们偷偷投喂的宠物，被巨龙的鼻息吓得缩成一团。
“醒了？”韦赛里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着靛蓝晨衣，端着两碗热粥，“爱玛熬的燕麦粥，加了蜂蜜和坚果。”
戴蒙接过碗，温热顺着指尖蔓延。韦赛里斯比想象中温和，没有长兄的威严，也没有戴蒙·坦格利安的跳脱，像红堡庭院里的老橡树，沉默却可靠。“多谢堂兄。”
“祖父让你吃完去议事厅。”韦赛里斯舀着粥，目光扫过他肩头的烙印，“昨天那些老贵族回去没少嚼舌根，但祖父心里有数。”
戴蒙搅动粥里的坚果，忽然想起前世十二岁被伊耿四世相认前的流言。那时他用长剑回应，如今握着的却是一碗暖粥。
议事厅气氛比昨日肃然。杰赫里斯坐于橡木椅上，面前摊着七国地图；亚莉珊王后坐在旁，织着红色斗篷——这是坦格利安的颜色。贝尔隆、雷妮丝、科利斯与几位御前大臣分坐两侧，空气中飘着龙血草茶的淡香。
“石阶列岛的捷报已传遍七国。”杰赫里斯指尖点向狭海，“但三女儿馀党在逃，泰洛西总督愿交人，前提是承认他们对争议岛屿的所有权。”他看向戴蒙，“你怎么看？”
戴蒙一怔，想起贪食者撕碎敌舰的瞬间：“龙焰不会谈判。要么臣服，要么化为灰烬。”
议事厅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低笑。杰赫里斯眼中闪过赞许：“小戴蒙这性子，不象成年后的伊蒙，倒象贝尔隆。不过年轻时的伊蒙也是如此。”他转向贝尔隆，“就按他说的办。让大戴蒙带科拉克休去泰洛西，告诉他们，坦格利安的龙记得每一笔帐。”
亚莉珊王后嗔怪地拍他后背：“不许胡闹，只是去展示龙威，不是真的要你烧人家城堡。别忘了年末要和罗伊斯家的女儿成婚。”黑火，递过织了一半的斗篷，“刚织好的里衬，用了天鹅绒，比铁甲暖和。”
戴蒙接过时，触到她指腹的厚茧——那是常年织衣、育儿磨出的。他忽然想起母亲狄安娜公主，记忆里她的手总戴着宝石戒指，香氛浓郁，却从未为他织过一件衣物。
走出议事厅时，盖蕊公主正站在走廊尽头的花架下，手里拿着一小束紫罗兰花。看见戴蒙，她慌忙把花藏到身后，脸颊红得象熟透的苹果。“戴…戴蒙。”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比花瓣还轻。
戴蒙停下脚步。这位“冬之子”比记载中更腼典，据说是因为她出生在征服历80年冬季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当然也有人说这是形容王后的生育能力已到尽头，尤如寒冬降临。“公主殿下。”他尽量让语气温和，“这花很漂亮。”
盖蕊把花塞到他手里，转身跑开，裙角扫过廊柱，留下一阵淡淡的花香。黑火看着那束紫罗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象极了少女羞涩的眼泪。
午后的练武场格外热闹。格利安非要比试，科利斯、雷妮丝带着兰娜尔、兰尼诺来看热闹，韦赛里斯与爱玛坐在看台，连杰赫里斯和亚莉珊都来了。
“用木剑。”贝尔隆扔过两把练习剑，铁剑柄缠着防滑皮革，“点到为止。”
“好！”看台上的兰娜尔拍手，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戴蒙舅舅加油！”兰尼诺也跟着点头，手里的贝壳被捏得发白。
木剑碰撞声回荡练武场。格利安招式愈急，却总被轻巧避开。黑火故意露了破绽，让对方剑梢挑落自己的发带——银发散开的瞬间，他反手用剑柄轻敲对方头盔。
“我赢了。”格利安摘下面甲，笑得象偷到蜂蜜的熊，“不过你比城堡里的教头厉害多了。”
戴蒙正想开口，忽见科利斯递来眼色。顺着望去，练武场边缘站着几个陌生贵族，为首金发男人的袖口绣着狮子纹章——西境守护泰蒙德·兰尼斯特与他的封臣。他们看他的眼神，像秃鹫盯着草原上的伤兽。
晚宴时，这些目光更直白。泰蒙德频频举杯，带领着西境的宾客们话里话外打听他的“母亲”；
“别理他们。”雷妮丝低声说，给兰娜尔切着烤鹿肉，“他们拉拢你，不过是看你得祖父青眼。风头过了，照样各打各的算盘。”
戴蒙望着眼前的盛宴：银烛台映着宝石酒杯，天鹅绒帷幔如瀑布垂落，贵族们的笑声像镀金铃铛。这场景如此熟悉，前世的那些贵族也是这般劝他反叛戴伦二世。
突然，贪食者的龙吟从远处传来，低沉暴躁。紧接着，科拉克休与瓦格哈尔乃至沃米索尔、银翼、梦火回应，龙吼声交织，震得红堡玻璃窗嗡嗡作响。
杰赫里斯放下酒杯，望向龙穴方向：“看来有客人来了。”
侍卫长匆匆跑进宴会厅，单膝跪地：“陛下，多恩的使者到了，带了十车沙兰花瓣和密信，要亲手交给您。”
多恩。戴蒙握着酒杯的手微紧。他想起历史里多恩与坦格利安的战争，想起伊耿征服时的惨烈，想起“少龙王”戴伦一世的结局。
杰赫里斯手指在桌面轻敲，节奏竟与龙穴的龙吟合拍。“让他们进来。”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他们，坦格利安的龙，不喜欢被打扰晚餐。”
戴蒙望着国王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忽然明白：君临的权力游戏从不止于七国贵族的算计。沙漠里的毒蛇，铁群岛的舰队，狭海外的城邦，都在等待机会。
而他这头来自未来的黑龙，或许正是搅动棋局的变量。
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