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
而熊孩子们那清晰的、带着戏谑的喊叫声,更是如同魔音灌耳,让他又羞又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连骂人的气都喘不出来,只能在心里发出绝望的哀嚎:
‘我张伟在红星生产大队,‘吊爆’了那么多年。”
“没想到没想到今天会他妈在物理意义上吊爆了”
“真他妈的操蛋啊!”
村民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表情各异,有震惊,有好奇,有担忧,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搀扶或者帮忙。
这可是张伟!
红星生产队有名的混不吝,他叔张胜利更是护短不讲理的主儿。
这要是贸然上去帮忙,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或者事后讹上自己,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在不少村民看来,这叔侄俩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平日里横行乡里,没少干惹人厌的事。
甚至,有不少人看着张伟此刻狼狈不堪、痛苦万分的惨状,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只能假借咳嗽或者扭头掩饰。
张伟,你个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伟子啊!我的伟子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破了音的嚎叫由远及近,只见大队长张胜利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
他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衣襟也散了,也全然不顾。
那张平日里总是横肉紧绷、写满了“不好惹”的脸上,此刻竟是鼻涕眼泪横流,混杂着尘土,糊了一脸,只剩下全然的惊慌与凄苦。
围观的村民们何曾见过张胜利这副模样?
一个个都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那个在红星生产大队说一不二、一身匪气、走路都带风的张胜利吗?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骤然失去了主心骨的老农,脆弱得不堪一击。
张胜利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侄儿。
他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坐在了张伟身前,声音带着颤:
“伟子啊,伟子啊!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快,让老子看看,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急火燎的就伸手去扯张伟的裤腰带,想要查看“伤情”。
张伟正被那钻心的剧痛折磨得欲仙欲死,恍惚间感觉腰间一凉,顿时一个激灵!
也顾不得那要命的疼痛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死死用手攥住了自己的裤腰。
这一下,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来得快!
他刚才在大队部里,还笑嘻嘻地拉扯李慧的裤腰带逗弄她,此刻就轮到他拼死护住自己的裤腰带了。
开什么玩笑!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十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要是真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扒了裤子“看了瓜”,他张伟以后在红星生产大队还做不做人了?
这简首比蛋碎了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大伯别”他从牙缝里挤出微弱而急促的阻止。
张胜利心急如焚,拉扯了好几下,发现侄儿竟然还在死死护着裤腰带,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张伟是个大小伙子,是要脸面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妥。
他连忙松开了手,转而轻轻拍打着张伟的肩膀,声音放软了安抚,只是那安抚里依旧带着浓重的哭腔:
“好好好,不看,不看伟子,你别怕,你一向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大伯在这儿呢!”
安慰了两句,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点凄苦瞬间被往日的蛮横取代,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人群,厉声喝道:
“歪柱子!歪柱子死哪里去了?!妈的,赤脚医生呢?快给老子滚过来!”
人群边缘,一个脑袋歪向一边、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怯生生地挤了出来,正是大队的赤脚医生歪柱子。
他苦着一张脸,应道:“大队长,我,我在这呢”
“还不死过来!快给我侄儿看看!要是伟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扒了你的皮!”
张胜利瞪着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歪柱子脸上。
歪柱子心里叫苦不迭,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他磨磨蹭蹭地挪过来,蹲在张伟身边,手都有些发抖。
他这赤脚医生的水分,自己最清楚。
平日里给普通社员看个头疼脑热,他或许还能糊弄一下,有时候甚至弄点偏方,比如鸡屎拌青苔之类的“神药”,吃不好也吃不死,反正穷苦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
可眼前这位是谁?
是张伟!
是张家独苗啊!
这伤的地方又如此要命万一万一真没治好,或者治坏了,张胜利这混不吝的,没准都能要他偿命!
歪柱子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冷汗首冒的张伟,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跟着凉飕飕的。
他伸出颤抖的手,却不知该往哪里放,只能带着哭腔对张胜利说:
“大队大队长,这这地方光看着不行啊,得得抬回去。”
“最好,最好让公社的大夫过来仔细检查,还得还得用点好药啊”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弄走,让公社的医生来担这天大的干系。
张胜利一听歪柱子这推脱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废物!屁大点事就找公社找公社,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不过张胜利嘴上虽这么骂,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恐怕真不是歪柱子能处理的。
他焦躁地环视一圈,点了一个看热闹的壮实汉子:
“你!腿脚利索,赶紧跑公社卫生院一趟,把陈医生请来!给你记五个工分,快去快回!”
那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