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深处的湿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天光揉碎成斑驳的光点,洒在覆满苔藓的地面上。巨大的桫椤舒展着羽状叶片,如同史前巨兽垂下的触须,而扭曲的古树枝干缠绕交错,在头顶织成一道昏暗的穹顶,连风穿过时都带着几分滞涩的凉意。
凌曜蹲下身时,裤脚蹭过湿润的腐叶,溅起几点细碎的泥星。他指尖轻轻拂过一块半埋在土中的古老石雕,苔藓被拨开的瞬间,石面上模糊的飞鸟图腾骤然显露——展翅的姿态、尾羽的弧度,竟与乌羽手背上那枚暗红色印记如出一辙。“导航没错,”他站起身,声音在林间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从村口到这里,这类‘路标’越来越密集了。”话虽平静,他紧蹙的眉头却未松开,目光始终扫过周围树干的阴影,那里藏着太多未知的危险。
“但气味也更杂了。”叶燃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手中握着一根削尖的硬木长矛,矛尖经过火烤,泛着深褐色的光泽。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凌曜和乌羽轻轻护在身后,肩背的肌肉微微隆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猎豹。他的鼻翼轻轻翕动,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气息——腐叶的腥甜、毒虫的酸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人类的汗味,不知来自何方。
乌羽站在两人身侧,身上的麻布裙摆被林间的微风掀起细小的褶皱。这位酋长之女的脸上,此刻正交织着希望与忧虑,像被乌云半遮的月亮。“传说里,‘灼目之羽’就藏在前面的‘回声溶洞’里,”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望向雨林更深处那片愈发昏暗的区域,“可那里是部落的圣地禁区,从我祖父那辈起,就没人敢真正深入。何况巨石队长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们拿到圣物。”她的担忧并非无凭,巨石作为部落里最固执的传统守护者,早就在公开场合斥责过她的改革理念,认定外乡人的到来会玷污部落的图腾信仰,而“取回圣物”不过是她为了推翻旧规编造的借口。
三人不再多言,循着石雕图腾的指引继续前行。叶燃走在最前,长矛拨开层层缠绕的藤蔓时,偶尔会惊起几只色彩艳丽的甲虫,它们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阴影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植被突然稀疏下来,一股带着凉意的风迎面吹来,与雨林的闷热形成尖锐的对比。凌曜抬手示意停下,三人同时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幽深的黑暗在里面翻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乌羽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就是这里,回声溶洞。”
凌曜从背包里取出火折子,却在点燃的前一秒被叶燃按住了手。“先等等。”叶燃示意他看向洞口的岩壁,只见那些粗糙的岩石上,竟附着无数细小的菌类,它们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像一片被打翻的星空,恰好为溶洞内部提供了朦胧的照明。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踏着细碎的石子走进溶洞,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形成绵长的回音,仿佛身后跟着无数看不见的影子。
洞内的道路蜿蜒向下,地面逐渐变得湿滑。越往里走,空气越寒冷,连呼吸都带着白雾。不知走了多久,凌曜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两人噤声:“看前面。”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的路骤然中断——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横亘在眼前,崖底的黑暗浓稠得像墨,连岩壁上的蓝光都无法穿透。唯有一座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桥连接着对岸,桥面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石面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膜,看起来格外危险。而在对岸的石台上,一件物品正静静躺着:那是一个由彩色羽毛和细碎宝石编织而成的头冠,羽毛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光泽,宝石在蓝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它身上那份纯粹而柔和的气息——那正是他们要找的“灼目之羽”。
“太简单了,反而不对劲。”叶燃眯起眼,手指摩挲着长矛的木柄。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向石桥。石子落在桥面的瞬间,两侧的岩壁突然无声地动了——无数细小的孔洞骤然张开,数支泛着黑紫色的吹箭快若闪电般射出,精准地钉在石子落下的位置,箭尾还在微微颤动。若刚才是活生生的人踩上去,此刻早已成了筛子。
“果然有机关。”凌曜向前凑近半步,借着蓝光仔细观察着岩壁上的孔洞。他的目光掠过吹箭射出的节奏,又落在桥面边缘那排不规则的石笋上,脑中飞速计算着时间差。“吹箭的发射间隙是17秒,覆盖桥面三分之二的区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唯一的安全路径,是紧贴左侧岩壁,单脚踩在边缘凸起的石笋上。每一步的落脚点和停顿时间,必须分毫不差。”
这不仅仅是对平衡和胆量的考验,更是对彼此信任的终极试炼——走的人要绝对相信指挥者的判断,指挥的人则要承受着同伴生死系于一念的压力。
“我来。”叶燃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转头看向凌曜,眼神里没有半分迟疑。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习惯了将后背交给对方,也坚信凌曜的计算从不会出错。
凌曜点点头,目光锁定在那排石笋上,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异常清晰:“左一,停顿一秒;右二,快速通过;左三,连续跳跃……”
指令落下的瞬间,叶燃已然动了。他脱下沉重的外衫,只留一件贴身的麻布短衣,身形骤然变得轻盈如灵猿。左脚精准踩在第一根石笋上时,他能感觉到石面的湿滑,也能听到右侧岩壁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是吹箭即将射出的预兆。他按照凌曜的指令停顿一秒,果然,几支黑紫色的箭擦着他的右腿飞过,钉在对面的岩壁上,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没有时间多想,叶燃紧接着迈出下一步。他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一般,脚尖擦过石笋的顶端,带着水珠的凉意。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皮肤上,可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死死盯着前方的石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