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的重量仿佛在灼烧着他的手掌,莱恩的手指因剧烈的内心冲突而不住颤斗,几乎要松开剑柄。
但莎莉丝那包裹在外的温柔指引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被识破了
他确信在那一个时刻,他是真的骗过了达伦。
但显然,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他都没有骗过莎莉丝。
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在先前,莎莉丝任由达伦做主导来和自己沟通,绝不是因为她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之中,没兴趣和自己这种小喽罗沟通——与之恰恰相反!
一个贫民窟的杂役,绝不可能有那样的胆识和急智。
除非,他根本不是什么杂役!
莎莉丝一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来历了。
然而,她大概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说服多疑的达伦。
所以,就象自己一直在找机会一样,她也在查找着一个能将自己彻底逼入绝境、再无退路的机会。
恐怕从遭遇巡逻队的那一刻起,这个恶毒的计划就在她心中成型了,包括刚刚与达伦那略显神经质的冲突也是
事实上,达伦恐怕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莎莉丝到底在做什么。
但他若再迟疑下去,这份伪装被达伦看穿也只是时间问题
莱恩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柄短剑上。
剑柄在他汗湿的手心留下潮湿的印记,其上流转的魔法温度,稍微驱散了他内心的寒意。
动手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条毒蛇,在他的脑海中嘶嘶作响。
只要一剑……只要闭上眼睛,向前一送,麻烦就解决了。
为了更宏大的计划,这点牺牲……不是在所难免的吗?
他甚至已经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反正这支巡逻队撞上了这群恶徒,本就是死路一条。
自己出现,至少还保下了一部分人的性命,不是吗?
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不是吗?!
这个念头似乎给了他力量。
他感到自己的手指正一根根地收紧,手背上的青筋也因用力而贲张。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预演接下来的动作——一步,两步,然后……
莎莉丝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她的脑中预演过许多可能,但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那股发自内心的挣扎、那份在天平两端痛苦摇摆的灵魂,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
她松开手,抱起双臂,向后退了半步,决定不再施加任何压力与影响。
权当是看一场有趣的馀兴节目。
莱恩抬起头,走向那个昏迷在血泊中的牧师。
他的步伐沉重僵硬,每一步都仿佛在泥沼中跋涉,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他不敢去看周围,不敢去看那充满嘲弄的眼神,更不敢去看地上那些幸存卫兵们,那从最后的希冀,一点点转为彻底绝望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它们不再是无形的,而是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脊背上;又化作了灼热的烙铁,炙烤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不……这不是错觉!
一股真实的、愈发强烈的灼痛感,从他的右手手背上猛然传来!
他惊骇地低头看去。
原本在召唤出黑衣剑士后便已黯淡无光的召唤法阵,此刻正亮起刺目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赤红色!那股灼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的灵魂深处,正疯狂地炙烤着他的理智与他刚刚为自己构建的所有借口。
是啊……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学徒,可以去闯黑帮的据点;
我为了不滥杀一个罪有应得的小喽罗,可以去承担暴露的风险;
就在刚刚,我才因为黑衣剑士的言语而感到温暖,与他创建起一丝羁拌……
现在,我却要当着他的面,去为了自己的目标,杀害一个无辜的、恪尽职守的牧师?
那之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持,算是什么?
自己曾经为他感到的悲伤与喜悦,对他经历一切的同情与共鸣,又算是什么?
一个笑话吗?!
他不再向着牧师走去,而是直接转身,将短剑扔在地上,奔向莎莉丝。
莎尔教会的信徒们发出一片惊呼,刚要上前,却被达伦抬手带人拦住。
达伦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笑意:这种好戏可不能给搅和了!
莎莉丝也立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等着莱恩——她倒想看看,这人到底藏了什么底牌。
但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莱恩没有攻击——他直接扑了上去,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耳朵!
莎莉丝惊怒交加,刚要呼唤暗影将这个无礼的畜生撕碎,但耳旁传来的声音却令她连忙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莱恩就势将她扑倒在地,整个人压在她玲胧起伏的身体上。
时间仿佛就这么凝滞了三秒钟,莱恩才突然从地上弹起,落在旁边的草坪上,痛呼不已。
包括达伦在内,所有围观者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打交道这么多年了,他真的不怕莎莉丝这女人。拼起命来,谁生谁死也未尝可知。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明白,如果莎莉丝真发起疯来,她会有多恐怖
然而,预想中的暴走并未发生,莎莉丝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
她径直站起,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就快步走到莱恩身前,眼中虽有羞恼,更多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惊疑。
她直勾勾地盯着莱恩,似乎想要追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从冲向莎莉丝开始,莱恩就已在脑中疯狂调用黑衣剑士和薇莉丝菈做好准备。
但当看到莎莉丝此刻的反应,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赌对了。
他也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冲着莎尔的信徒们喊道:
“咳咳……谁,来给我放个治疔?”
这人疯了吗?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