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也客气的对那天竺胡僧拱手笑道:“迦摩大师,对我大明的秋社大祭,也有兴趣么?”
天竺胡僧说道:“很是有趣。”
显然,两人也是认识的。
不远处的朱寅看到那个迦摩大师,却是明白,这个天竺来客绝非僧人,
他是婆罗教的教土,也就是阿三教的信徒,和佛教没有一毛钱关系。
因为迦摩是梵语,意思是爱欲之神。僧人不会用这个名字。
晚明时期,不少天竺人来华。明朝误以为来华的天竺人都是僧人。
忽然,那迦摩大师的目光扫过宁采薇,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深深看了几眼。
朱寅和宁采薇立刻敏锐的感应到对方的凝视。
宁采薇垂下眼帘,若无其事,恍若不觉。
朱寅的小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异色,
那天竺人忽然招招手,一个刘家的奴婢立刻上前。
他低声耳语几句,那奴婢目光就锁定了宁采薇,随即点点头。
这一幕,被朱寅捕捉的清清楚楚。
原本以为,宁采薇一双天足,不会引起好色之徒的。
那些公子纨,也的确对她不感兴趣。
谁知,却引起了这个天竺胡僧的注意。
张、刘二人寒喧完,就一起对着走来的王大老爷行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侄儿见过王世叔。”
这王大老爷王朝阙是长辈,两人当然不敢托大。
王朝阙点点头,答礼笑道:“两位贤侄,今日大祭之后,你们可要陪陪老夫,好好打几圈马吊啊,哈哈!”
王朝阙乃是一个牧猪奴,平素最爱赌戏,而且赢多输少,在本乡有赌神之称张世勋和刘元初却是打个哈哈,都没有应承。
开玩笑,谁愿意送钱?
王朝阙是世袭锦衣卫百户,世代都是武职。他虽是六品锦衣卫武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可一天锦衣卫的差事也没有干过就是他的长相,也白白胖胖,笑容可,一点也不象个武人。
他的胞弟王朝冕考中了举人,正是如今的江宁县正八品主簿,乃是本地现管。
王家兄弟一文一“武”,可是本乡老资格的坐地虎了。
虽然张家如今最强势,官位和财力盖过王家,可是张世勋面对这个“王大叔”,也不敢大意。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王朝阙是个笑面虎。要说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本事,本乡谁也比不得此人。
“迦摩大师,有空还请去寒舍一叙啊。”
王朝阙也主动和天竺胡僧打招呼。
很多村民不明白,为何现场三位大人物,都对那丑陋古怪的胡僧礼敬有加,
不知有何门道。
朱寅却是一清二楚。
还能因为什么?一是那天竺胡人能教授他们那些秘术,二是因为配置胡僧药呗。
奇货可居啊。
这些醉生梦死的权贵,实在太过无耻,为了享乐,不惜和这些来华谋财谋色的异国败类,同流合污。
王朝阙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势豪雄的佩刀大汉,正是王家新聘请的护卫长,被传为十人敌的龚教头。
三人刚寒喧完,一个头戴黄冠、手持拂尘的老道,就在几个道童的簇拥下,
飘然而来。
“郭道长到了!”王朝阙笑呵呵的迎接上前,“无量天尊,道兄好风采。”
郭道长仙风道骨,长须如银,卖相十分要得。
“无量天尊!”他手掐一个仙鹤指,笑道:“诸位檀越,贫道嵇首了。王兄,别来无恙啊。”
郭道长是本乡青云观的观主。清云观乃是数十年前,世宗皇帝下令在全国敕造的诸多道观之一。
虽非皇家道宫,却也是有来历的救造道观了,观中道人上百。
这郭道长名叫郭真行,也是个有来历的,乃是陶仲文的弟子。
据说,他年轻时曾随师尊入宫,数次见过世宗皇帝。世宗皇帝道法高深、金口玉言,说他“骨相清奇、福缘深厚”。
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但青云观也是本乡一方势力,郭道长自然也是大佬之一了。
郭道长看到迦摩大师,目光微冷,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迦摩看到郭道长,也是冷笑不已,并不掩饰敌意。
王朝阙笑道:“郭道长到了,善灯禅师也该到了。”
张世勋一收折扇,往西边一指,“可不就来了么?”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西边来了一顶大轿,几个僧人手持借刀护卫而至。
果然是东山寺的善灯禅师到了。
宁采薇低声笑道:“和尚还坐轿子,稀奇。这秋日大祭,是道家的祭祀,他一个和尚,来这合适吗?”
朱寅摇头小声道:“这种人名为僧人,实为权贵,暗地吃喝骠赌都来的,也是大地主。”
很快,轿子就在广场停下,一个白白胖胖、身披锦斓袈裟的僧人,满脸人间富贵气,好整以暇的出了轿子。
“阿弥陀佛!”
善灯禅师团团合什行礼,笑呵呵的说道:“各位施主,老讷来迟,罪过罪过!”
张世勋调侃道:“善灯大师来的正好,这社猪刚刚烤好,大师一来就能分肉了。”
“阿弥陀佛!”善灯禅师毫不气恼,笑道:“老讷虽然佛法不精,却是出家人,如何能破荤戒?张居士说笑了。”
那天竺胡人见到善灯禅师,却是点头致意,显然也是认识的。
很快,这些大人物就一起坐在最好的位置,个个都是太师椅。
坐在最中间的,当然是本年度的主祭人,张世勋。
至于明初时期的主祭人,如里长、里老等人,如今都成了边缘人物,算是从祭者。
乡村祭祀大权被豪绅们把持,意味着大明朝的基层,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这些大人物的家眷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