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控制室的灯忽明忽暗,像是被某种遥远的信号干扰着频率。那五个“她”站在门口,身影交错,仿佛从不同时间裂缝中走出的倒影,九十年代警校生、特勤局档案管理员、西南边境任务中的卧底、车祸后昏迷三个月的住院记录人、以及……那个在梦里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她们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芮小丹。
“你选择留下?”穿警校制服的“她”声音冷得像铁,“可你知道自己是谁造出来的吗?不是张惠敏和陈旭东的女儿,而是‘渡鸦’系统第十七次人格重构实验体。你的记忆是喂养的,情感是模拟的,连对丁元英的执念,都是预设的情感锚点。”
芮小丹的手仍握着钢筋,指节发白,但嘴角却缓缓扬起。
“如果我是假的,”她说,“那你们又是什么?残存的记忆碎片?可记忆若无载体,不过是数据流里的残响。你们不肯进入现实,是因为害怕被格式化,还是……根本不敢面对真相?”
空气凝滞了一瞬。
小女孩模样的“她”忽然开口,声音稚嫩却带着诡异的平静:“妈妈说过,不要相信穿灰风衣的男人。”
芮小丹心头一震。
张惠敏……真的曾这样警告过她?
可这段记忆从未出现在任何心理评估档案中。组织对她童年经历的记录极其稀少,仅有一句:“幼年随父母移居t国,十岁返华,由王庙村舅公抚养至成年。”至于母亲张惠敏与继父陈旭东,官方说法是海外科研人员,因涉及敏感项目被迫隐姓埋名回国安置。
但现在想来,漏洞太多。
为什么他们能轻易拿到国家级冷链物流系统的内部编号?
为什么陈旭东总在深夜接听加密电话,用的是早已淘汰的短波频段?
还有,她十岁回国时,护照上的入境章,并非中国边检,而是t国第三特别管辖区。
那是国际上从未承认的存在。
“你们知道些什么?”芮小丹低声问,目光扫过五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穿白大褂的“她” stepped forward,袖口露出一道烧伤疤痕——正是三年前“黑鸦计划”爆炸现场,唯一幸存者林婉如的标志性伤痕。
“你以为你在追查‘渡鸦’?”那人冷笑,“其实你是它的眼睛。整个系统建立的目的,不是操控特工,而是寻找一个能突破认知牢笼的觉醒体。而你,芮小丹,是你母亲亲手设计的‘钥匙’。”
“我妈……是开发者?”
芮小丹都不敢相信,妈早年一直在t国法兰克富开餐馆。
“不止。”另一个身穿战术背心的“她”接话,“她是镜渊协议的首席架构师。当年她带着未完成的核心代码逃回国内,把唯一的神经模型植入刚出生的你。然后伪造死亡,让你以普通人的身份成长,只为测试一个人工培育的认知意识,能否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展出真正的自由意志。”
芮小丹踉跄一步,撞在墙上。
所有那些温暖的童年回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父亲教她下棋时的耐心笑容……全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不。
她猛地摇头。
不对。有东西错了。
如果她是实验体,那梦里的红裙子小女孩呢?那个在风车旁奔跑、笑着喊“爸爸”的孩子,难道也是程序生成的幻象?
可那份悸动如此真实,真实到每一次心跳都在为她疼痛。
就在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再次逼近,不再是整齐划一的军靴节奏,而是一双柔软的皮鞋,缓慢、沉稳,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
嗒、嗒、嗒。
像极了丁元英拉大提琴时,弓弦停顿之间的呼吸。
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身着深灰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约莫五十岁上下,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丽,眼角细纹里藏着疲惫与克制。她手中拿着一枚银色u盘,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小丹。”女人轻声唤她,声音沙哑却温柔,“我回来了。”
芮小丹全身僵住。
“妈?”
张惠敏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五个“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也还在啊……对不起,让你们困在这里这么久。”
五个“芮小丹”同时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你终于肯现身了。”警校时代的“她”说,“可你还记得承诺吗?一旦启动清除程序,所有衍生人格都将消散。”
“我记得。”张惠敏走进房间,将u盘插入老式录音机旁的接口。机器嗡鸣一声,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倒计时:02:59:47
“三小时后,渡鸦将自动上传最终版本至云端备份。届时,不只是你,全国十三个协作区的潜伏特工都会被同步改写意识。我必须关闭它。”
“那你为什么不早出现?”芮小丹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走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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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当你自己怀疑真实,才有可能挣脱控制。”张惠敏望着她,眼中泛起泪光,“我是你母亲,也是创造者。但我更怕的,是你变成一台完美的机器——服从指令、逻辑清晰、毫无破绽,却不再会为一朵花停下脚步。”
她伸手抚摸芮小丹的脸颊,“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救一个陌生人,宁愿放弃任务;会不会在明知结局虚假时,依然选择守护。”
芮小丹闭上眼。
她想起了丁元英最后一次见她时说的话:“有些事不必弄清,只要你心中仍有不忍。”
原来,那不是哲学,是测试。原来丁元英什么都知道,他到底是谁?
“陈旭东呢?”她忽然问。
“他不仅是你继父。”张惠敏低声说,“他还是t国‘tup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