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的,还是数据收集问题。
“只是个小型机构。”梁思宇坦率承认。虽然大部分同学并不知道,但在导师们那里,这并不是秘密。
哈特教授笑问:“那么,我们可以在实验场所方面多合作?”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保证。
“你们是绝佳的搭档,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联系我。”
他拍拍Ned的肩膀,又对Ada微笑一下,也离开了。
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个,梁思宇回头看向Ada:“我马上递交IRB(伦理申请)。”
涉及人体实验,当然是他来写申请报告。
IRB最好分拆两阶段进行申请,先申请普通参与者,可以快速审批。第二期再申请肢体障碍的参与者,这部分流程相对复杂,审核也麻烦,可能需要一两个月。
她点点头,收拾电脑,顺口提起:“论文署名,就按今天说的来,算法会议投稿,我一作,等加入肢体残障人群的数据,投期刊的话,我们共同一作。”
他抓住她的肩膀:“Ada,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不喜欢这样。”
她叹口气:“Ned,我也不喜欢你的退让。你做了实验设计和信号解读,数据收集时我们还需要你家的康复医院。”
“你也知道获取肢体障碍的志愿者有多难。换了其他人,很可能要求共同一作的。”
他皱眉:“可纯论学术贡献……”
“这圈子是纯论学术贡献吗?数据不是贡献吗?经费支持不是贡献吗?要真是那样,我们干嘛还要在致谢里感谢基金会?”
这人怎么老爱较真,她瞪他一眼,看他还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他不自在地别开眼。和其他人合作,他也没这么敏感,会为自己争取。
但和女朋友,因为家庭资源得到额外回报,莫名地,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又补上一句:“别啰嗦了,你再这样,布鲁克教授真要觉得我是个坏女人了。”
她也是今生提前两年推进这个项目,才发现布鲁克教授和她印象中也大有不同。
上辈子,她是2017年开始的这项研究,当时Tense项目面临重大瓶颈,布鲁克教授自己也谋求新的技术路径,对她的探索更开放、更支持。
但现在,他看她的眼神,更多是审慎掂量,好像生怕她把Ned的魂都勾走了。
他不由一笑:“不至于吧?布鲁克教授也只是担心……”
担心他头脑发热,但他好像,确实有点这个倾向,起码冬假这一个多月,他完全没有想Tense的事情。
他一半精力在这个表层肌电项目上,一半精力在理解她的“异常”上,不仅看了DSM-5,还看了些患者案例。
不过好消息是,除去纽约那晚,这两周,他和她朝夕相处,再没发现她做噩梦了。
她当然知道他咽下去那半句是什么,整理好书包后,抬头一笑。
“等这个项目通过IRB,开始收数据,可能不止布鲁克教授这么想,大家都会以为,你就是为了恋爱疯狂了。”
在侵入式电极的大本营,在Tense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位极有前途的MD/PhD候选人,居然愿意分出精力做非侵入式项目,还是跟他那位低年级博士生女友。怎么看,都像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可偏偏,他不仅没被冷处理,布鲁克教授还破例把猴脑手术的“一助”机会提前给了他。谁看了不眼红?
她有点不安,这件事在今生突然提前了。上辈子,Ned是到下半年才获得这次机会。
那时他五年级了,算高年级学生,虽然大家私下有些议论,但还算克制。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笑着摇摇头:“等我们投稿时,大家就知道,我很清醒,你的想法非常有价值。”
他一直认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Ada是一颗璀璨的新星。
他忽然靠近,影子完全将她覆盖,呼吸声彼此相闻。
她疑惑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一把将她抱起,压在怀里,直接地吻了上来。
她还沉浸对新情况的分析中,却被他骤然举起,有些晕眩。
这可是会议室,她本能地想推开,却在他熟悉而温热的气息中慢慢松了力道。
那温暖木质气息,带点栗子香,让她好像陷进壁炉旁的松软沙发里。
梁思宇掌心坚定地稳住她的后背,逐渐加深这个吻。
他知道,自己当然是为爱疯狂了,但绝不是在论文合作上,而是在每一天。
刚才,她唇角轻快的笑意,眼中慧黠的闪光,都让他心动不已。他总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每个对视的瞬间,每个靠近的须臾。
等他终于放她下来时,许瑷达已经面色绯红,她抓着他的衣领,缓过呼吸,又戳一下他的手臂:“照顾好你的手,不然布鲁克教授真的会来杀掉我的。”
他低低笑了起来,又轻轻把她抱起,甚至颠了两下才放下。
“只是抱你几分钟而已,在你心里,我这么没用?”
“不,是在布鲁克教授心里,一个MD的手连灯泡都不该拿,尤其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她翻个白眼,刚才她报告实验设计,并且说明一号志愿者是Ned时,布鲁克教授的眼神里就有股杀气。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吗?
“那不一样,老式灯泡可能造成烫伤。”他一本正经地分析,“但抱女朋友,是我心理健康的必要保障。”
她抬手捶了他一下。
他抢过她的书包,牵起她的手:“走吧,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许瑷达没像往常一样和他抢书包,而是任他牵引,思绪飘到了别处,她突然回忆起了一些旧事。
上辈子,在大概Ned退学几个月之后,有天深夜,布鲁克教授偶遇她在实验室加班,居然特别温情地提醒她,别太累,早点休息,甚至说了句:“Ned会担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