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安合上那本名为姬阳的病人的日记,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粗糙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日记最后那句“我看到了一只老鼠……在……”,以及那个颤斗的墨点,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老鼠?是那个情报贩子,还是字面意思?姬阳到底看到了什么,导致记录戛然而止?
病房内依旧只有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跳动,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高科技合金墙壁上。
那种风格割裂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古老的油灯与现代的监测仪共存,仿佛时间在这里打了结。
他需要更多信息,不能困在这个房间里。
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塞进贴身口袋,顾今安深吸一口气,走到金属门边。
门没有锁,这本身就很反常,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
门外的走廊比他进来时似乎变长了,而且变的更加昏暗。
原本应该整齐排列的病房门,此刻在视野尽头模糊成一片,仿佛延伸进了无尽的黑暗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陈旧,类似图书馆藏书库的尘埃味,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腐烂气息。
规则在变化?还是说,这修养院本身就象个活物,内部结构并非固定?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一片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脑机接口保持静默,没有警报,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毛骨悚然感始终存在。
他努力去感知周围环境的频率,一种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波动从走廊深处传来,混乱且充满杂质,难以解析。
顾今安悄无声息地滑出病房,贴着墙根阴影移动。
他的脚步极轻,几乎不发出声音,幽影手枪握在手中。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紧闭,门牌号模糊不清。
偶尔有几扇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黑暗。
经过一扇半开的门时,眼角馀光似乎瞥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快速蠕动了一下,象是一大团纠缠的阴影。
他没敢细看,加速通过。
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一个十字路口。
路口中央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细碎反光的东西。
靠近些才发现,是玻璃碎片,还有一些干涸到发黑的血迹。
墙壁上有几道深深的划痕,不象利器所致,反倒象是巨大的爪子?
这里发生过搏斗,而且就在不久前。
顾今安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黑血捻了捻,已经完全凝固。
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他警剔地环顾四周三个方向。
左边的走廊尽头似乎有微光闪铄,右边的完全漆黑,正前方的则传来极细微类似电流的嗡嗡声。
选哪边?
他想起了姬阳日记里提到的广播以及那个叫人去38号病房摘除眼球的广播。
声音是关键,或许顺着声音来源能找到线索,或者……陷阱。
思虑片刻,他选择了正前方传来电流声的走廊。
越往里走,嗡嗡声越来越清淅,还夹杂着断续失真的语音片段,听不清内容。
走廊两侧开始出现一些老屏幕碎裂的显示器,歪歪斜斜地挂在墙上,一些线缆裸露在外,发出滋滋的电火花。
突然,旁边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象是有什么重物撞在门上。
顾今安瞬间僵住,枪口对准那扇门。
门内安静了几秒,接着,响起一种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缓慢而持续,仿佛用指甲在金属门板上一下下地划着。
伴随着刮擦声,还有一种压抑如野兽般的低吼。
顾今安后背发凉,缓缓向后退,尽量远离那扇门,规则里提到过“不要长时间注视”,但没说不准听。
这声音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就在他退到走廊另一侧时,刮擦声和低吼声戛然而止。
门板上方那个小小的观察窗后,一只布满血丝,瞳孔涣散的眼睛猛地贴了上来,死死地盯住了他。
那只眼睛里没有任何理智,只有纯粹的疯狂和饥饿。
顾今安头皮炸开,几乎要扣动扳机。
但下一秒,那只眼睛又猛地缩了回去,消失在观察窗后。
门内再次陷入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内衬,不敢停留,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穿过了这段走廊。
前方壑然开朗,是一个圆形的大厅。
大厅中央是一个废弃的护士站,台面上积满灰尘,散落着一些破损的文档夹和医疗记录。
大厅连接着另外四条走廊,加之他来的这条,一共五条路。
更让他心惊的是,护士站后面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布满裂纹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景象,和他肉眼所见的并不完全一样。
镜中的大厅更加破败,护士站后面似乎还多了一个模糊蜷缩着的人形阴影。
顾今安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镜子,他强迫自己观察现实中的环境。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清淅的啜泣声,从其中一条走廊深处传来。
是个女人的哭声,听起来很悲伤,很无助。
顾今安皱紧眉头,规则警告过不要与回响交互。
这哭声是过去的片段,还是真实的?万一是许欢颜呢?
他尤豫了一下,决定靠近些观察,但绝不回应。
他循着哭声,小心翼翼地向那条走廊挪动,哭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前面一个拐角后。
就在他即将到达拐角时,哭声突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刺耳得让人心神不宁。
顾今安猛地停下脚步,握紧了枪。
声持续了十几秒,又骤然停止,重新变回低低的啜泣,仿佛刚才的狂笑从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