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安沿着信道谨慎下行，来到一个相对宽敞的大厅。
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蹙。
大厅四周摆放着数十个圆柱形的透明培养槽，大部分已经空置或破损，但仍有七八个槽体中，浸泡着难以名状的生物组织。
有些依稀能看出是人体的轮廓，但肢体扭曲，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体表覆盖着粗糙的金属植入物和暴露的线缆。
有些则完全是多种生物特征胡乱拼接在一起的肉块，缓缓蠕动着，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甚至还有一个槽体内，漂浮着一颗连接着脊椎和无数线缆的人类大脑，大脑皮层上插满了微电极，不时放电激起细小的气泡。
培养槽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和数据采集设备，屏幕上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这里是一个活体实验室！
在大厅的尽头，有一张控制台，屏幕上正显示着某种结构复杂的分子式和一个类似于dna链的双螺旋模型，但螺旋结构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和断裂。
控制台旁边，散落着一些文档纸页。
顾今安强忍着不适，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拿起那些文档快速翻阅。
大部分是晦涩的实验记录和数据，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之种”
“目标：突破有机体与机械体融合瓶颈，创造适应高数据密度环境的进化载体。”
“赞助方：荆棘鸟商会……要求加速……不计成本……”
“备注：使用冥河惰性能量进行意识压制效果显著，但副作用……样本精神崩溃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二……”
“警告：实验体失控风险……第七区外围废弃设施锈蚀码头作为初期测试场……若发生泄露，激活净化协议……”
这个实验室在进行着将人类或其他生物与机械强制融合的禁忌实验，目的是制造某种所谓的进化载体。
而赞助方，似乎是一个叫“荆棘鸟商会”的组织。
这和他之前发现的“”或“w”标记有关吗？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控制台角落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张半掩在文档下的身份卡。
他抽出来，卡片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照片是一个面容冷漠的中年男人，姓名栏写着“凯斯博士”，所属机构竟然被激光灼烧掉了，只能模糊看到“……研究基金会”的字样，但基金会名字的关键部分被彻底抹除。
而在卡片右下角，有一个清淅完整的logo：一只被扭曲荆棘缠绕的、眼睛部位是复杂齿轮的鸟形图案。
荆棘鸟！这个图案，与他在猎杀者残骸上看到的模糊标记风格一致。
顾今安迅速将这张染血的身份卡收起，他继续翻找，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但其他文档似乎都被刻意销毁或加密了。
突然，整个大厅的灯光剧烈闪铄起来，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大厅中：“检测到未授权入侵！检测到高价值目标生物信号！激活紧急净化协议！倒计时：十、九、八……”
顾今安脸色一变，毫不尤豫地转身向外冲去。
在他冲出闸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和仪器过载的噼啪声，整个地下实验室正在自毁。
顾今安沿着来路拼命狂奔，冲出旧控制塔，头也不回地向着码头三号仓库区尽头的废弃货轮方向跑去。
身后，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火光和浓烟从控制塔的各个窗口喷涌而出。
“d，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疯子，动不动就激活自毁程序，是有什么大病吗？”
顾今安破口大骂，这思维逻辑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强忍着左臂伤口传来的撕裂痛感和体内能量枯竭带来的虚脱，沿着阴暗的斜坡信道跟跄前行。
旧控制塔深处传来的连环爆炸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咆哮，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金属碎片和焦糊有机物气味不断冲击着他的后背。
应急灯在剧烈震动中接连熄灭，将他彻底抛入黑暗，只有闸门缝隙透入的一丝微弱天光指引方向。
他不敢回头，将刚刚恢复的微弱共鸣全部灌注双腿，跑快快鞋底发出过载哀鸣，提供着最后推力。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几乎掀翻他的冲击波中，他终于冲出闸门，重重摔倒在控制塔外的废墟空地上。
灼热空气混合着硝烟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仰面剧烈咳嗽，看到控制塔中部数个窗口喷涌出炽热火焰和浓烟，整个结构正在扭曲崩塌。
自毁程序执行得彻底暴力。
暂时安全了，顾今安大口喘息，心脏狂跳。
他挣扎坐起检查左臂伤口，止血凝胶已起效但剧痛依旧。
能量胶囊提供的微弱暖流正在修复他枯竭的身体。
他望向码头尽头那艘废弃货轮轮廓，正准备起身，一个平静得诡异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距离近得毛骨悚然：“真是……令人惊叹的破坏力。”
顾今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本能向前翻滚，同时拔出能量耗尽的幽”手枪指向声源
。动作牵动伤口让他疼得倒抽冷气。
只见十米外一堆扭曲金属渠道上，不知何时坐着个穿污渍白大褂的男人。
他三十多岁模样，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戴着裂开镜片眼镜，眼神却异常明亮狂热。
他轻轻拍手仿佛欣赏演出，对周围地狱景象和枪口毫不在意。
“我就知道，种子播下后总会引来有趣昆虫。”男人歪头打量顾今安，语气带着学者般探究欲和居高临下怜悯。
“你是哪个部分的？为点信用点连命都不要了？”
顾今安没有回答，警剔观察。
对方没有武器或改造战士压迫感，但出现得太悄无声息，在这种环境下镇定得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