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上是他大学时的字迹。翻开的那页,写着“2003年,和小哥、胖子去七星鲁王宫”,字迹突然扭曲,变成“别去了,留在杭州开个铺子不好吗”,墨迹渗出黑液,滴在泥里,长出丛丛白色的彼岸花。
“吴邪,”身后传来个声音,温柔得像水,是他奶奶的声音,“跟奶奶回家吧,院子里的枇杷熟了,给你留着呢。”
吴邪的手不受控制地想去捡那笔记本,指尖刚要碰到纸页,手腕突然被攥住。张起灵的手冰冷刺骨,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古刀的刀背狠狠砸在他手背——不是疼,是一股锐劲直刺眉心,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别信。”张起灵的声音发哑,他自己的脖颈上也爬着黑丝,却硬是凭着意志力没动,“都是假的。”
白泽咬破舌尖,用精血催动灵剑,青光猛地炸开,扫过胖子的腿。胖子“啊”地叫了一声,清醒过来,看着自己快摸到糖油饼的手,吓得魂飞魄散:“他娘的!这老东西也太阴了!知道老子好这口!”
早点摊的摊主慢慢转过身,白帽子底下哪有脸?只有个黑洞,里面全是蠕动的黑虫,糖油饼的香味变成了腐肉味。那些“彼岸花”的花瓣张开,露出里面细小的牙齿,朝着他们咬过来。
“意识核心一定还在石室!”吴邪突然想通了,“它根本没离开源头!我们以为在往前走,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张起灵点头,古刀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里的“石门”正在融化,露出后面熟悉的圆形石室轮廓。武士石像还在中央,胸口的破洞里,那团肉球竟又长了出来,比之前更大,上面的眼珠转动得更快,每只眼里都映着不同的幻境:有胖子小时候偷摸吃糖的样子,有吴邪大学时在图书馆睡觉的侧脸,甚至有张起灵失忆时坐在篝火旁的剪影。
“它在啃我们的记忆!”白泽的灵剑嗡嗡作响,“它把我们的回忆拆成碎片,再拼成陷阱!”
那些“糖油饼”“笔记本”“奶奶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黑泥里钻出无数只手,抓着他们的脚踝往深处拖。胖子的工兵铲插在泥里,瞬间被黑丝缠成了废铁。
“小哥!怎么办?”吴邪感觉意识在发沉,脑子里开始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小时候掉进水缸的窒息感,第一次见血尸时的恐惧,还有……三叔失踪那天的雨。这些被他压在心底的东西,全被幻境翻了出来,像针一样扎着神经。
张起灵突然抬手,古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地上,竟燃起淡蓝色的火焰。那些抓着脚踝的手碰到火焰,立刻发出惨叫缩了回去。他把流血的手掌按在吴邪眉心,一股灼热的力量涌进来,驱散了脑子里的阴霾。
“想最痛的事。”张起灵的声音带着血的腥气,却异常清晰,“痛能破幻。”
吴邪一怔,随即明白了——守墓人用安逸和温暖当诱饵,可最痛的记忆里藏着最韧的执念。他猛地想起西沙海底,潘子替他挡箭时的眼神,心口像被剜了一下,疼得他浑身发抖,却也让眼前的黑泥和幻境瞬间褪色。
胖子也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想起自己被骗走全部家当的那天,气得浑身发抖,抓着脚踝的手竟真的松了。
“就是现在!”白泽的灵剑化作青虹,直指石像胸口的肉球,“它靠我们的记忆活着,痛就是它的克星!”
张起灵的古刀带着血火劈过去,吴邪捡起地上的半截工兵铲,胖子则抱着块石头,三人同时冲向那团不断蠕动的意识核心。肉球上的眼珠纷纷转向他们,映出的不再是温柔的幻境,而是他们最痛的瞬间,试图用痛苦击溃他们。
但这次,没人退缩。
痛是真的,可扛过痛的勇气也是真的。
古刀刺入肉球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叫,整个石室开始剧烈摇晃。那些眼珠一个个爆裂开,幻境像玻璃一样碎了满地。吴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肉球里冲出来,随即又迅速消散,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当一切平静下来,他们还站在圆形石室里。武士石像胸口的破洞空荡荡的,只剩黑灰。墙上的陶罐依旧嵌着,符纸安安静静地贴在上面,再没有黑丝钻出来。
胖子瘫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又掐了把大腿,疼得龇牙咧嘴,却嘿嘿笑起来:“这次……该是真的了吧?”
吴邪没说话,只是走到石室另一头,那里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真的石门,门轴上还带着新鲜的摩擦痕迹,像是刚被打开过。
门外,隐约传来了鸟叫。
白泽的身影如一道白虹,灵剑出鞘的瞬间带起凛冽的破空声。门外的光亮中,几道黑影正从灌木丛后窜出,尖啸着扑来——那是些形似豺狼却长着蝙蝠翅膀的怪物,獠牙上还挂着涎水。
“奶奶的,刚歇口气就来活儿!”胖子一骨碌爬起来,抄起石头就扔了过去,虽没砸中要害,却逼退了最前面那只。
张起灵已握紧古刀,刀身的血迹未干,却在晨光里泛出冷冽的光泽。他没多言,只侧身护在石门旁,目光锁定那些怪物的动向。吴邪也跟了出来,工兵铲横在胸前,视线越过缠斗的身影,落在远处——林子里雾气正散,露出一条蜿蜒的小径,而更远处的树冠间,似乎有金色的鳞片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吴邪低喝。
白泽一剑挑飞扑来的怪物,剑尖滴着墨绿色的血:“是守林兽,看来这地方的‘东西’不止刚才那团意识……”话音未落,他忽然变了脸色,“小心身后!”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石门内侧的阴影里,竟缓缓爬出无数细小的黑虫,正顺着石壁往他们脚边蔓延——那些虫子,和之前陶罐里钻出来的黑丝一模一样,只是此刻聚成了潮水。
吴邪的手刚触到石门的边缘,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像是按在了一块万年寒冰上。他猛地缩回手,却见掌心不知何时结了层白霜,而那所谓的“新鲜摩擦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