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养一只也是养,养两只也是养,如此一来,符子默还能有个伴儿。
这时候靠在门边的符云佑突然开口:“不如将他送去无字院,叫我二师父养着。”
花逢晚怔愣了一瞬,“二师父?衡涵师兄的师父,越蒙院士…”从谈到要将梅生送走开始,梅生就已经有些异常了,眼下说到无字院,似乎是察觉了花逢晚有些认可这个方案,他突然起身开始发疯。“我不去一一!我不去一一!”
“杀了我,我想死……我想死……”
梅生开始打砸东西,不管什么,抓着就往门外扔。他首先盯上了桌上那一壶苦茶,师瑶正握着茶柄思考要不要再给自己倒一杯,想了一下,松手顺水推舟了。
接着他抓起一个筒状的东西,里头似乎还盛了些什么汤汤水水的东西,往外砸去恰好擦着符云佑的面前过,符云佑凝气避开,愣是没叫他挪动个一星半点J儿。
因为打砸,梅生的情绪波动更大了,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因为感受到了危机,瞳仁也开始变成幽蓝色,薄弱的蛮神之力萦绕身畔。他声音嘶哑,喊着"我想死”,还有一些语焉不详的话。仔细听能听出是好听的少年音,只是,声音里有无限的抵触和恐惧。因为蛮神之力波动,屋子外头,天井之上传来些簌簌的声音,那些以天地八气为食的水蛭,又开始躁动了。
“坤字·束心!”
花逢晚快速结印凝气,无数条丝线凭空而生,将癫狂打砸的梅生悬空托起,随后丝线汇聚在梅生的胸口,尖端试探一番之后,如同穿针引线一样,钻进了胸口中,片刻之后,荒鬼之心跳动的声音消失了。花逢晚捏了一把汗,长吁道:“不知为何,梅生最近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我这个法子,最多只能控制他片刻,还需他稳住情绪,才不至于再次失控。”因为丝线的控制,梅生果然安静了,只是双眼空洞,形似走肉。花逢晚发愁道:“他讨厌除我之外所有的一切,可是当初我将他买回来,是想让他过正常人的日子的,眼下除了上头的人不接纳他,好像他自己也不接级自己。”
符云佑盯了一眼没了响动的梅生,垂眸不语。花逢晚将目光对向师瑶,眼中说着"师姐快救救孩子吧”。师瑶转了转眼珠子,起身走向梅生,蹲在他身边戳他的脸,半响道:“吃点苦头,将荒鬼之心剥了呢?”
“说起来这次回学院城,认识了几个不得了的人。“她说着望向符云佑。符云佑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谁了,接话道:“庚誉师兄的未婚妻就是荒鬼,你不知道么?除此之外她还带了几只荒鬼小鬼进城,没被荒器验出来。”当初他抱着必死的信念剥除荒鬼之心,死的确是死了,却重塑了肉身,这事儿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很好奇,那几只鬼是怎么做到的。花逢晚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道:“你们说的是支琼姐姐?庚誉师兄这么胆大的么?!”
师瑶点点头表示肯定:“只是这样的话,梅生至少要在一个人面前暴露。”符云佑:“两个人,支琼,还有庚誉。”
都是未婚妻了,有什么事是小情侣两个人之间不能说的,除非那人别有居心。
花逢晚惊叹符云佑的洞察力,比她师姐不知道好十万八千里,不由拍了拍他肩膀,表示赞扬,后道:“剥除荒鬼之心会很痛吗?”师瑶“唔"了一声,在船上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一只荒鬼被活剥了荒鬼之心之后屎尿失禁,最后不省人事被人抬走了。她不敢将此事同花逢晚直说,眼下对她来说,有办法藏人就很不错了。随身携带的水镜突然传来消息,打开来看是师兄。「师父回来了,你死定了!」
师瑶腾地起身,步子有些急,道:“你先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我,我看怎么引荐你们见面。”
符云佑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师瑶抬脚就往外边儿走:“师父回来了!”花逢晚和符云佑同时急了:完蛋!
三人同时并排站在清斋前,踯躅着谁也不愿意头一个进去。师瑶想起她这个师父,虽看着谪仙一个,温柔闲散,却也不是没有生气的时候。师父生气也是笑着的,然后依照规矩,该赏赏,该罚罚,绝不动怒伤着自己的肺腑。
师瑶孤儿一个,从小在学院城长大,师父是师也是父,她爱师父,也怕师父。眼下,她腿肚子有些软了,靠在符云佑身上寻个支点。符云佑则突然生了一种重生的实感,那种师瑶犯错,他就会跟着受牵连的感觉不要太真实,他甚至在发抖!可转念一想,师瑶现在还认他当儿子,应该,也许,受罚轮不到他的吧……
只花逢晚一个稍微轻松一些,她突然意识到没自己什么事,正想着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大家紧张的情绪,忽而院子里率先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逆徒,进来!”
“!!!!我师父怎么也在这里!"花逢晚的哀嚎声响起。三人埋着头遛着边进,清斋院里,难得一见这么多人聚首。首先是坐在上首的季安生和关濂。
关濂面红耳赤,气得圆滚滚的肚子都在明显起伏。季安生则悠闲地喝着茶,先前代替师瑶法规的偶人,眼下正低眉顺眼地季安生锤着肩,显然是已经被篡改过气了。
庚誉和江严云分站两旁,各自守着自己的师父。庚誉一手揣着个兜,一手拿着水镜点着,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江严云则面露担心,一会儿望向自己师妹的方向,一会儿看看师父的脸色。
三人上前之后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等着师父们大发雷霆,这时候师瑶的水镜又亮了,她偷偷望了一眼,是庚誉手插兜偷偷发来的,上头写着【自求多福】,后面还跟了个坏笑的表情。
师瑶想了想,师父也是有弱点的,与她一样,害怕眼泪,故而她把凭生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没酝酿出眼泪呢,就听上首的季安生温柔一声:“跪下。”
这跪下被他说得像是在安抚人睡觉,谁都听不出来责备,然而话音刚落,仿佛有千钧压顶,三人同时不受控制地腿软往下跪。师瑶心虚,且跪习惯了,接受地相当顺利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