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王明却从那清晰的口型中，读懂了那两个字。
——“车。”
——“钥匙。”
王明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巨大的恐慌和一线微弱的希望，在他心里疯狂地交战，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帮他？
那就是背叛李卫国！以李卫国的手段，一旦被他知道，自己的下场绝对比当“奠基石”还要惨。
不帮他？
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等到天亮，等到林枫的“神仙”没有出现，然后呢？李卫国会杀了林枫和张大爷吗？会的，他绝对会的。而自己，这个唯一的“外人”目击者，真的能全身而退吗？林枫刚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你猜，会不会是最好用的那块奠基石？”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张大爷。老人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昏迷，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又看了一眼抱着脚坐在地上、满脸怨毒的赵大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重新低下头，仿佛在专心研究地上蚂蚁的年轻人身上。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李卫国和赵大强是一伙的，他们是主犯。林枫和张大爷是受害者。而自己呢？自己算什么？帮凶？还是下一个受害者？
王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了。旷野的风吹过来，他冷得像一块冰。
“王明，去车里把急救包拿出来，给他那只猪蹄先包上！”李卫国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明的思绪。
王明一个激灵，像是被惊醒的兔子，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哦……好，好！”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李卫国主动给他的，靠近那辆唯一的逃生工具的机会。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桑塔纳，拉开车门，俯身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找起来。他的心跳得像擂鼓，血液冲上大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急救包很快就找到了。
他的手握着那个白色的塑料盒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的另一只手，却在储物箱的深处，触碰到了另一件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车钥匙。
李卫国习惯把备用钥匙放在储物箱里。
王明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拿，还是不拿？
这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听到赵大强压抑的呻吟声，能听到远处大坝钢筋被风吹出的、如泣如诉的呜咽声。
最终，那股对“奠基石”的恐惧，压倒了对李卫国的畏惧。
他猛地一咬牙，几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他抓起急救包，在他抽身离开车厢的瞬间，他的另一只手，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动作，将那串备用钥匙攥进了掌心。
他不敢看任何人，低着头，快步走到赵大强身边，将急救包扔在他面前。“自己包！”
说完，他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转身走向车尾的阴影处，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一下……”
李卫国正烦着，根本没心思理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王明躲进了车尾的黑暗里，后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车身。他摊开手掌，那串带着冰冷金属温度的钥匙，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成功了。
他拿到了可以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钥匙。
可是，然后呢？
他怎么把钥匙，交到林枫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