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关于现代工业管理、市场营销学、区域经济规划、供应链重组……无数他曾经觉得艰深晦涩的知识,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那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经过千锤百炼的商业案例和产业逻辑,与他脑中关于石河镇三家工厂的现状信息,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
红星纺织厂的老旧设备,可以如何通过低成本改造,生产出适应市场需求的新型功能性面料。
前进机械厂被藏匿的那批新设备,如果投入使用,可以如何精准切入现代农业机械的细分市场。
东方罐头厂,完全可以抛弃低利润的贴牌代工,利用本地的水果资源优势,转型做高附加值的鲜果烘焙、旅游伴手礼……
一个个清晰、具体、可执行的方案,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生成、完善。
整个过程只在瞬息之间,但林枫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睁开眼,眼中的光芒,亮得惊人。
周建国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到林枫的异样。
“老周,”林枫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力量,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你刚才问,我们拿什么去说服陈书记,拿什么来救活这三家厂子。”
他看着周建国,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拿一份完整的、可行的、能让这三家厂子起死回生,甚至比以前活得更好的‘石河镇工业振兴计划书’!”
周建国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林枫,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振兴计划书?你……你什么时候搞的这个?”
“一直在想。”林枫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大脑里的信息洪流让他有了无穷的底气,“纺织厂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别的出路。我们镇,有山有水,有特色农产品,还有几十年沉淀下来的工业基础和熟练工人。这些不是包袱,是我们的家底!”
“我们可以……”林枫开始将脑中刚刚形成的方案,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他没有说得太细,但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打在了周建国最关心的点上。
从纺织厂的“功能性面料”,到机械厂的“精准农机”,再到罐头厂的“农旅结合”。每一个思路,都像一扇窗,推开了周建国那间被“不可能”和“没办法”堆满的、密不透风的屋子,让外面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
周建国彻底听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嘴巴微张,半天都合不拢。这些词,这些思路,听起来那么新潮,那么专业,却又那么的……贴切!仿佛就是为石河镇量身定做的一样。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愣头青,而是一个在经济领域浸淫多年的顶尖专家。
“这些……这些能行吗?”周建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期盼。
“能不能行,不是我们说了算,得让懂行的人来看,让市场来检验。”林枫的眼神锐利如刀,“但我们至少有了一份‘药方’!一份可以摆在陈书记面前,告诉他,石河镇不是一个只想闹事、只想甩包袱的烂摊子,我们有自救的决心,更有自救的办法!我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清理掉蛀虫,让我们放手去干的机会!”
“有了这份计划书,我们去找陈书记,就不是告状,是请命!是立军令状!”
“到时候,难题就抛给了刘厂长他们背后的人。他敢拦着吗?他拦着,就是拦着石河镇几千工人的活路,就是跟县委书记的思路对着干!我们把事情从‘官场斗争’,变成了‘发展路线之争’。你说,陈书记会站在哪一边?”
一番话,掷地有声!
周建国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重新沸腾起来。他那颗被现实消磨得快要僵化的心,在这一刻,被林枫彻底点燃了。
他看到了,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林枫硬生生地点亮了一盏灯。虽然光芒还很微弱,但它真实地存在着,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他死死地盯着林枫,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他笑了。那是一种卸下了所有包袱,决定破釜沉舟的笑。
“好!”他一拍大腿,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十岁,“他娘的!干了!大不了一起滚蛋!老子这辈子,还没这么痛快过!”
他看着林枫,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欣赏:“你小子,藏得够深的。说吧,下一步怎么干?这份计划书,我们交给谁?”
林枫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望向县城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夜色。
“县里,有一个人,或许是唯一能帮我们把这份计划书,原封不动地递到陈书记手上,并且,还能在陈书记面前,替我们说上一句话的人。”
周建国心中一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