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他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转身就要走。
“我们找到了一条路子。”林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纺织厂可以转型做功能性面料,机械厂能造农业无人机的零件,罐头厂可以搞旅游观光工厂。我们有了一整套方案。”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这些词,他们听都没听过。
“吹牛谁不会?”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句。
张师傅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枫,眼神复杂。“小伙子,画饼充饥,没用。工人们的心,早就凉透了。你们要是真有心,就把该给我们的安置费,一分不少地发下来,比说什么都强。”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周建国心里一沉。他知道,最难的一关,不是说服县领导,而是重新点燃这些已经心如死灰的工人的希望。
“怎么办?”他低声问林枫。
林枫望着张师傅的背影,摇了摇头:“不急。火苗已经扔下去了,能不能烧起来,看他们自己。”
他转过身,对着剩下那些面带疑色的工人们,朗声说道:“后天上午九点,前进机械厂大礼堂。我们不是来下命令,是来听意见的。这是关乎你们每个人饭碗的事,来不来,你们自己决定。我们,恭候各位师傅大驾。”
说完,他便和周建过一起,转身上了车。
车子开走,大槐树下,棋也下不下去了。
“功能性面料?无人机?这俩后生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
“听着玄乎,别是骗子吧?”
“可……万一是真的呢?”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去看看,总没坏处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能再被骗的了。”
当天深夜,镇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周建国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林枫起草的那份邀请函,表情精彩得像是在看一部悬疑小说。
邀请函的措辞,极尽渲染之能事。
值此我镇工业转型陷入生死迷局,三家老牌国企命悬一线,数千工人前路未卜之危急存亡之际。为凝聚全镇人心,提振一线士气,避免国有资产流失,探索振兴发展新路,石河镇党委、政府,拟于……召开‘石河镇企业文化与未来发展研讨会’。
然,前路漫漫,迷雾重重。我等基层干部,才疏学浅,恐辜负人民重托。恳请王部长能于百忙之中,拨冗莅临。以您之远见卓识,为我镇拨开思想之迷雾;以宣传部之喉舌力量,为数千彷徨之工人,点亮希望之明灯……”
周建国看得眼皮直跳,他当了半辈子干部,写的都是四平八稳的公文,何曾见过如此……如此煽情,甚至带着几分“悲壮”和“绑架”意味的邀请函。
“小林,这么写,会不会太过了?”他有些不确定地推了推眼镜,“这不像是下级请示上级,倒像是……在递投名状。”
“就是要这个效果。”林枫正在电脑上飞快地敲打着那份“振兴计划书”的初稿,头也不抬地说道,“平平淡淡的邀请函,她秘书看完就扔一边了。只有这样的信,才能让她感觉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视察,而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充满戏剧冲突的政治舞台。她只要来了,就由不得她只当一个看客。”
周建过长叹一声,拿起笔,在“点亮希望之明灯”后面,又加了八个字。
“此诚,石河之幸,百姓之幸!”
他放下笔,看着这份堪称完美的“鱼饵”,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小子,要是去搞传销,绝对是个头子。”
第二天,这份盖着石河镇党委、政府两个鲜红大印的邀请函,通过机要通道,被郑重地送往了县委大院。
送走机要员,周建国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远方县城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像是揣了只兔子。
箭已离弦,再无回头路。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在埋头完善计划书的林枫,那个从昨天开始就盘旋在他心头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林,我们把刀递给了王部长,让她帮我们去砍人。”周建国的声音有些干涩,“可她也是个玩刀的行家。万一……她觉得砍我们,比砍别人,对她更有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