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一边分析。这条路的地基太差,而且没有任何有效的排水设施。他沿着路边的排水沟往前走,所谓的排水沟,早已被淤泥和杂草填满,完全失去了作用。
走了大约两百米,他闻到了一股比普通水洼更刺鼻的臭味。那是一种混合了生活垃圾和污水发酵后的味道。他循着气味,拨开路边半人高的茂密草丛。
手电筒的光束下,一根碗口粗的水泥管赫然出现在眼前。管口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渗着浑浊发臭的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土壤已经变成了黑褐色,寸草不生。
这是一个私设的排污口。
林枫的眉头紧紧皱起。这股污水常年累月地浸泡着路基,等于是在给这条路“喂毒”,再好的路面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拿出手机,对着这个排污口拍下了几张清晰的照片,并用工兵铲在附近做了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他继续往前勘察,越走,心越沉。他发现,这样的隐蔽排污口,不止一处。整条近一公里长的村道,就像一个病人,不仅有外伤,体内还被插了好几根输送毒液的管子。
当他走到村子中段一处拐角时,他注意到这里的排水沟被完全堵死了。他顺着被堵的方向往旁边的树林里走了十几米,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惊人的一幕。
那是一个小型的垃圾山。
与其说是垃圾山,不如说是建筑废料堆。大量的碎砖块、断裂的混凝土块、生锈的钢筋、破损的石棉瓦,被人为地倾倒在这里,堆起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小丘,像一个丑陋的毒瘤,死死地堵住了整片区域的排水通道。
这绝不是村民的生活垃圾。
林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走上前,用工兵铲拨开表层的浮土和杂草。这些建筑垃圾,显然已经在这里堆放了很长时间,许多都已经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在垃圾堆的底部,他看到了一角灰白色的编织袋。他用工兵铲小心地把那只袋子刨了出来。袋子已经严重风化,一碰就碎,但借着手电筒的光,和自己被药水强化过的视力,他还是在袋子中间的位置,辨认出了几个用红色油漆喷印的、已经模糊不清的字样。
大部分字迹都已无法识别,只剩下两个字,因为油漆渗透得比较深,还顽强地保留着一丝轮廓。
一个“运”字,一个“程”字。
林枫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个熟悉的、让他厌恶无比的名字,瞬间从他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福运工程劳务公司!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他迅速环顾四周,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难道是巧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在垃圾堆里翻找。很快,他又找到了几片同样的编织袋碎片,上面的字迹更加模糊,但那独特的字体和“运”、“程”两个字,却是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这条烂泥路的病根,不仅仅是年久失修和村民私设排污口那么简单。这堆堵塞了关键排水通道的建筑垃圾,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负责石河水库项目的福运公司倾倒的!
他们为了省下垃圾清运的费用,直接把废料偷偷倒在了这里!
一个烂尾的水库,一条泥泞的村路。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在这一刻,被这几个模糊的字迹,诡异地连接在了一起。
林枫站在深夜的寒风中,手里捏着那片写着“运程”二字的破旧编织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原以为,自己只是在为村民解决一个出行难题,却没想到,一铲子下去,竟从这烂泥地里,又刨出了那条贪腐巨鳄的一截尾巴。
这盘棋,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