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了王明的心上,砸在了镇政府那拖沓懒政的脸上,也砸在了所有村民的心坎里。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然后,王二柱爆喝一声,从旁边抢过一把铁锹,吼道:“说得好!算俺一个!”他也狠狠一锹铲了下去。
“算我一个!”
“他娘的,干了!”
“挖断了水管,俺们自己接!挖断了光缆,俺们自己赔!不用你们当官的操心!”
村里的男人们,纷纷抄起了自家的农具。铁锹、锄头、镐头,这些沉寂在墙角,只在农忙时节才会苏醒的工具,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武器。他们不再言语,只是用最直接的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哐!哐!哐!”
金属与土地的撞击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像是一首雄壮而粗犷的交响乐。尘土飞扬中,那条盘踞在村口多年的烂泥路,第一次被村民们用自己的双手,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王明呆呆地站着,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他所有的官腔,所有的威胁,在这片“哐哐”作响的劳动号子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知道,大势已去。今天,他不仅没能打压住林枫,反而成了林枫凝聚人心的垫脚石。
他怨毒地瞪了林枫一眼,那个年轻人正笨拙但却用力地挥舞着锄头,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泥点溅满了他的裤腿。王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林枫,你等着!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他狼狈地钻进桑塔纳,一脚油门,车子像逃命一样,在颠簸中仓皇而去。
王明的离去,没有人在意。村民们的情绪,已经被彻底点燃。女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有的回家去烧水,有的商量着凑点米面,准备给大家做顿热乎的午饭。那个年轻的母亲,把孩子交给邻居照看,自己也找了个簸箕,开始清扫被挖出来的碎石。
李建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走到林枫身边,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小林,干得不错。”他由衷地赞叹道,“比我想象的,还要硬气。”
林枫接过水,大口地灌了几口,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泥,苦笑道:“李老板,没办法,被逼到这儿了。”他的手心,已经被粗糙的锄头柄磨得火辣辣的疼,甚至可能已经起了水泡。
“这才是干事的样子。”李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材料的事你别担心,我马上联系,最快今天下午,第一批沙子石子就能运到村口。”
有了李建国的承诺,村民们的干劲更足了。
一整个下午,老王村的村口都成了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林枫没有搞什么指挥,也没有说什么空话,他就和王二柱他们一样,埋头苦干。挖土,搬石,清理垃圾。他一个城里长大的大学生,哪里干过这种重活,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腰都快直不起来。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村民们都看在眼里。他们嘴上不说,但手里的活计却干得更卖力了。王二柱好几次想让他歇歇,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渐渐的,林枫感觉到,他和这些村民之间的那层隔阂,正在汗水中慢慢消融。他们会粗声大气地开他的玩笑,说他“细皮嫩肉,不像干活的料”,也会在他差点摔倒时,不经意地伸手扶一把。他头顶的区域民心总值,在缓慢但却坚定地向上攀升着,从+15,一点点地跳到了+20。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每个人的汗珠上,闪闪发光。
一天的劳作下来,原本坑洼不平的路面,已经被清理出了一大段,路边的排污口和垃圾堆,也被挖开、清走,露出了土地本来的颜色。虽然离修好还差得远,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就在大家准备收工回家吃饭的时候,一阵卡车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快看!是拉沙子的车来了!”有人眼尖,高声喊道。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一辆满载着沙石的重型卡车,正缓缓向村口驶来。这是李建国承诺的第一批材料,是他们今天所有汗水的希望和成果。
村民们的脸上,爆发出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欢呼。
然而,就在卡车即将驶入村口,拐上那段刚刚被他们清理出来的路基时,一辆白色的、印着“综合执法”字样的皮卡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脚油门,横着就拦在了卡车的正前方。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干部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卡车司机面前,敲了敲车窗。
“停下。谁让你们往村里运送建筑材料的?施工许可证、道路占用许可证,拿出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