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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革积弊屠刀须利(2 / 3)

但周昶却比任何人都清楚,献城之后,他在庐江一呼百应的日子结束了。

兵权自不必说。庐江原本有常备军近两千,一旦遭遇强敌,凭借周昶的威望,还能迅速动员数倍于此的乡勇,军政一体,皆操于他手。

乡勇已被石山以“有误农时”为由发放钱粮,就地遣散。常备军则统一接受红旗营的整编,整编后军事长官也是石山的心腹将领。县令若无元帅府军令,连军营都不得擅入,更遑论过问军事。

军政分离,本是新朝鼎革中央集权的题中应有之义,如他周昶这般军政一把抓,形成事实上的地方割据,本就是元廷对地方失控的畸形产物。

稍有见识的雄主,都绝不可能允许这种滋生军阀的土壤继续存在。被剥夺军权,周昶虽有些失落,却也有心理准备。

真正让他感到不适甚至隐隐不安的,是石山在民政上推行的那些大刀阔斧的变革。

红旗营以“正税免捐”为口号,一举废除了由地方官府自行征收的各种“杂捐”“常例”。此举大快民心,却也让地方官府的运行状态跟着剧烈变化。

最直接的冲击便是:没了这些“小金库”的灰色收入,以往那些由地方自行处理的迎来送往、吃喝接待,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难以维系。

更关键的是,维持官府正常运转的日常公务开支——小到笔墨纸砚、灯油炭火,大到修桥补路、赈灾济贫——都需要先做预算,层层上报至元帅府户曹审批拨款。

事办完了,每一笔开销还得有帐目凭证,等着户曹派来的算吏来核算对帐。

为了保障这套制度运行,元帅府必然要维持一支专业队伍,这又增加了行政开支。元帅府不可能凭空变出钱,这些财政负担,最终还是要转嫁到地方。

石山并非不体恤地方,相反,他极为重视民生建设,给庐江等新附之地预留了不少兴修水利、开垦荒田、设立义仓等公益项目的预算。

官吏们依然能从这些项目中经手银钱,理论上仍有“花活”可做。

但有了预核算制度这把悬顶之剑,就得时刻防着“邻县三百贯就能办好的事,你县为何用了一千贯还没见成效”这样的对比质询,谁还敢象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一旦被户曹算吏揪住尾巴,轻则申斥罚俸,重则丢官下狱。

再比如,那些原本依附于元廷苛捐杂税体系而生的庞大“杂役”队伍,几乎一夜之间失业了。

元廷不给这些人发放俸禄,却默许甚至纵容他们在催税逼捐的过程中敲诈勒索、中饱私囊,其行径与“朝廷不发饷,默许官兵劫掠”如出一辙。

这不仅导致国家正税大量流失,更让官府在百姓心中彻底沦为豺狼虎豹,严重败坏朝廷根基。

石山深知,若不能将这些人肉体消灭,就必须给他们寻一条活路。

他给出了三条出路:上策,凭本事考取元帅府各曹的正式吏员,食红旗营俸禄;中策,安心回归田亩,踏实耕种;下策,参与修城墙、清河道等大型工程,赚取辛苦钱。

但元帅府各曹所需吏员虽多,却对品行、学识都有明确要求,绝非那些只会逞凶斗狠、盘剥乡里的旧日杂役能轻易考取。

免除杂捐后,只要肯下力气,老实种田确实能养活一家老小,年景好时还能略有盈馀。

但那些过惯了欺上瞒下、游手好闲日子的杂役们,又有几个能真正弯下腰、沉下心去侍弄土地?

至于像苦役般风吹日晒的修城清渠,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红旗营新附之地,都有不甘心失去“特权”的旧杂役试图闹事。

但红旗营已通过“免捐”抓住了底层民心,这些杂役又多是百姓痛恨的对象,根本得不到支持,闹腾的声势很难壮大。

而驻守各地的红旗营将士,正愁没有军功可立,巴不得这些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跳出来,正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石元帅设计的这套制度好不好?

从长远看,周昶不得不承认,好极了!

中枢牢牢捏住了钱袋子,大大加强了对地方的控制力。

地方官想出政绩,也不必再象过去那样,事事看本地豪强的脸色,仰仗他们“捐献”才能办事。

现在,只需要拿出切实可行的项目方案,向中枢申请拨款即可;以后落实中枢的各项政令,特别是可能与地方豪强利益冲突时,也少了许多掣肘和顾虑。

这套制度刚刚推行,漏洞不少,遇到的阻力更大。若是在元廷治下,这等触及无数人既得利益的改革,绝无推行的可能。

但红旗营眼下其地盘尚小,天低元帅近,地方官们纵有千般不习惯,万般不适应,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习适应这套处处限制自己“花钱自由”的新规矩。

只是,所有政策都绕不开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钱从哪里来?

前朝大儒司马光有言“天下之财,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周昶并不完全认同此说。

但红旗营当前无论是借“勾结蒙元”“鱼肉乡里”等罪名,查抄贪官劣绅家产;还是取消盘根错节的杂捐体系,本质都是“财富再分配”,还是谋夺”旧有既得利益阶层的“民产”。

事急从权,打天下总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来换取更广泛的支持。

周昶能掌控庐江,其实也做过类似的事,只是没有石山这么大胆。

他的忧虑在于,查抄贪官劣绅家产终究是一时之策。总不能坐天下了,还一直靠查抄家产来维持国库吧?那与土匪流寇何异?政权又如何能长治久安?

周昶既已献城投降,身家性命便与红旗营绑在了一起。他自然希望石山能成就大业,石家天下千秋万代,周氏也能与国同休,富贵绵延。

他曾在私下汇报时,以探讨地方财政的口吻,极其委婉地向石山提起过这个关于“财源”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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