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晋军果真如那守将所言,在山顶上搭设一列抛石机。
自清晨起,便开始接连不断往城中抛射巨石。
从高处往低处抛掷,自然能抛的更远,晋军往墙内抛射,而不往墙面上抛射。
被砸死秦军士卒愈发的多了起来。
而饶是如此,晋军就是不架设云梯攻城,导致那些连夜准备的木石金汁堆砌在城墙上,既挡着路,又派不上用场。
墙垛后的弓弩手未发射一箭一矢,却都面露暗沉之色。
“娘的!不围也不攻,占着山头抛石算哪门子的虎狼之师!!”
副将听着他的抱怨,心中竟有些暗爽,你不是自有考量吗?
见到普军便畏惧的不行,愤因怯而生,鞭挞魔下倒是起劲的很。
“砰!!”
巨石击中城墙,碎石溅射向数名秦军。
一名秦军士卒躲避不及,为碎石所创,其面上顿时血肉模糊,眼球塌陷,鼻梁挤压成烂泥,一张干裂的嘴唇凹了进去,血水横流在石面上,一只手还在若有若无的抽动。
其馀的秦军见状,脸色孩然,不约而同的把身子埋的更低。
一时间,聂立在城墙上的秦军就象是蚂蚁入洞般,将手中军械丢在地上,身躯蜷缩在墙垛前。
山顶,毛德祖抚着长须,笑着对左右副将笑道:“你们观其可象是一群蛇鼠?”
“哈哈哈!!”
听得如此比喻,几名将领皆是放声大笑起来。
“将军高明,第一时间便抢占了山地,不费一兵一卒,便能使秦军抱头鼠窜。”
毛德祖摆了摆手,自谦道:“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那守将无能,不知派一支人马占据,并非是我高明。”
若是稍微懂点兵法的将领,都能明白高不易敌的道理,不说必须派重兵把守,可你总得设有防备吧?
晋军上山除去天险的阻扰,就没看见到一名秦军的人影。
昨日毛德祖见此情形,便笑呵呵的令工匠士卒多加打造抛石机。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先前不是在林中打杀了两头豕吗,你派两队人马带着锅灶,进前两百步,当着他们的面烹了。”
“我要是那秦军守将,见将军如此做派,怕不是要气昏过去!”
副将领命之后迅速下了山,领着数百人出了营寨,往城下快步而行。
一时间,鼓声大噪,城墙之上,又开始慌乱起来。
“将军!晋军攻城了!!”
一名士卒火急火燎的赶至城楼,向坐在椅上的主将喊道。
“攻了?!”
“是。”
“快击鼓!让他们上城头!”
在死伤数十人后,秦将也只好裁撤了墙上的士卒,如今见晋军攻城,又赶忙将他们赶上了墙。
等待着秦军的不是箭雨,不是刀枪,而是一名名手拿着碗筷,吹着热气,轮流去盛着肉汤的晋军。
“这这,你说敌军攻城,就是这般攻的?!”将领高声骂道。
没办法,因为昨日忙累一天,又加之主将训斥怒喝,大多数秦军都见到普军动向,便都有些应激。
他们见数百人气势汹汹的往城下冲来,还还以为是要攻城了。
秦将看着身旁的士卒咽了咽喉咙,直勾勾盯着城下的晋军,脸色铁青了起来。
国内粮食紧缺,仅剩不多的馀粮也都载上车,一辆辆的往北驱驰,
好在颖县乃是边疆之地,他们这些直面晋军的边军肯定是不大缺粮的。
可勉强够吃并不代表能吃得饱。
消耗的气力比平时要多,可吃的还是平时的量,自然会感到饥饿,肚子一饿,看着别人吃,便会更饿。
“还看!看你娘!给我放箭!!”
弓手听得命令,也不管射程够不够,搭着弓,往半空中激射而出。
“曦刷!”
数百支羽箭扎在地上,一发未中。
饶是最远的一支,也离晋军还有二十步之遥。
“你们这群废物!!”
秦将怒吼一声,咬着牙挥动马鞭,一下下抽在那些弓手的背上,脸上。
在这一惊一乍之中,巨石再次抛射而来。
几名挤在一块的士卒来不及躲开,便被石块砸的半身不遂。
羞辱与惊恐遍布在城墙之上,一名秦卒当即忍受不住,丢了弓,转身就跑。
“嗖!”
箭矢击中其背部的革甲,深入腰腹,却没能阻扰着对方继续逃窜。
士卒吃痛一声,他捂着伤口,步伐当即减缓下来。
“给我斩了他!!”
“是—是。”
副将抽出刀来快步冲了上去,一刀了结逃卒的性命。
城墙上的秦军全都看向那名倒地的同袍,除去感到恐惧之外,阵阵悲愤涌上心头。
长江之上,乌决决的舰队飘荡而过。
刘裕、刘义符、刘义真父子三人伫立在爵室。
刘义符眺望着漫无边际的江水,对眼前波涛万顷之景万分感慨,身处岸边与在江中截然不同。
蓝天碧云之下,水光与天色相浑。
刘裕的这艘主船,确实同前恩所说一般,高有六层,每层皆设有女墙牛皮,俨然一副水上坞堡的既视感。
要不是颜延之不肯教如何作诗,保不齐刘义符又能在众人面前显圣一番。
想着他都有些后悔,觉得那句大丈夫之志说早了。
“为父可有夸大?”
刘裕见刘义符自登船之后常常眺望江海而失神,不忍问道。
“父亲打造这座楼船,要花费多少钱财?”
听此,刘裕沉默了片刻,回道:“记不大清了。”
刘义真少有见过父亲哑言,竟不由自主的窃笑一声。
或许是刘裕听见了动静,下一刻,他遂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