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赛鉴正坐在一旁,他听赵玄咳嗽几声,立马起了身。
“将军。”
赵玄睁开眼后,见到赛鉴的一张大饼脸,顿时一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是何处?”
黄泉路?
“将军!”
赛鉴见赵玄开口说话,兀然没忍住,正欲上前相拥,却被后者抬手止住。
倾刻后,如刀绞一般的疼痛从全身涌来,赵玄用手紧着被褥,未一声。
待他稍缓过神后,心如死灰般问道:“降·降了?”
赛鉴愣了一会,遂沉默不言。
赵玄缓缓地将裹着数圈白布的臂膀从被褥下提起。
“扶我起来。”
赛鉴当即将布枕竖起,轻扶着赵玄靠在其上。
“他们可还在?”
“都——都在。
赵玄听得数十人都还活着,没有因他而死,心中释然了些许。
如今,赵玄只恨自己还乞活于世。
在晋军破门之前,他就已经接近昏死过去,此后之事,虽有记忆,可却十分模糊。
“毛德祖留我性命,定是有招揽之意,你代我去走一遭。”
赵玄未把话说完,可赛鉴跟随他多年,哪能不明白其心意。
赛鉴遂故意撇开话题,说道。
“不是那位毛将军。”
“不是?”赵玄论异道。
“是世子宽恕仆等。”
“世子?”
赵玄听赛鉴说起胡话了,皱眉问道:“何来的世子?”
赛鉴面对质问,一时语塞。
对啊,是哪位世子?
赛鉴听别人唤刘义符世子,可他却不知后者是哪位世子。
“你说与我听听。”
正当赛鉴添油加醋的述说之时,赵玄点了他一下,“莫要说这些无用的。”
赛鉴挠了挠头,用尽了毕生所学,方才将刘义符描述出来。
赵玄思片刻,问道:“是刘裕那位麒麟子?”
“麒麟?啥麒麟?”
看着赛鉴憨傻模样,也难怪赵玄往日视他为己出。
人到壮年,却如半大孩童一般。
当然,说是这般说,赛鉴在正事上还是不含糊的。
“若是他,当真怪哉!”
王尚自任尚书后,便逐渐掌管朝廷内外机要,这情报之事,也是他一手总揽。
也就是赵玄乃天水赵氏子弟,朝中广有人脉,且又担任宁朔将军,为司隶主将。
若不然,他还真不知晓刘裕膝下有这么一名麒麟子。
按常理来说,刘裕怎可能使他那宝贝儿子亲临前军,且还是在毛德祖这位先锋将领军中。
与其相信那少年郎是刘义符,赵玄猜测,该是其二子,亦或是三子。
见赵玄不信,赛鉴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将军若是见到世子,便知晓了。”
“不管是何人,纵使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为秦臣,一臣不事二主,他若要杀别我,我也绝无丝毫怨言。”
在降普这件事上,赵玄态度坚决,不会有半步退让。
“唉!将军这是何苦!”
本还庆幸不已的赛鉴,宴时感到冤愤。
赵玄问心无愧,他不欠姚氏恩情,却始终不肯降晋。
赵玄想要求死,可自身性命又为刘义符所救,处境不上不下的,极为矛盾。
要是死于沙场也就罢了,偏偏临死之前,又被救起。
思绪着,赵玄连连哀叹。
坞外平地之上,一阵阵米香随热风飘摆,惹人饥渴难耐。
此时,刘义符脱去金甲,身着清凉绣衣,与几名士卒并列于大锅之前。
五六百名灰头土脸的秦军老远便闻见饭香,身心无不蠢蠢欲动可他们也知晓,败军之卒是吃不了这些精细良米,于是只能咽着口水干看着。
等一众晋军打完饭后,一名武士缓缓走到众降军身前,问道:“怎不去打饭?”
一名高大瘦削的降军站起身,支支吾吾道:“大兄,我我们也能去吃吗?”
武士见其身长比自己要高,臂膀腰腹却瘦的不少。
饶是他,都能一眼看出柏谷坞这批降军都是好苗子。
“世子有令,你们只管去打便是了。”
“当真?!”
“当真。”
用杂米糙米,显然是熬煮不出这股饭香的,数百秦军一听也有他们的份,原先还蹲着躺着的纷纷猛然站起,纷纷往那临时架起的铺子跑去。
“都给我从末尾排起!!”
刘义符见众人如蜂巢般涌来,神情不悦的喊道。
听得这一喊,部分秦军收敛了些,可大部分依然在争抢位置。
这些秦军精锐,已经有一年半载没有吃过象样的饭食,现今看到那粘稠的米粥中隐隐有一丝肉色,几乎要失去理智。
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秦军,刘义符是悲愤交加,可治军不能心慈手软,他遂握住了悬挂在腰中的剑柄。
一阵拔剑声缓缓响起。
剑光为烈阳所射,照耀在数名秦军的干枯面庞之上。
如小山一般的将领来到少年身前。
“刷刷!”
数十名武士见状,也一同拔出了刀。
所有秦军心中大骇,僵愣在原地。
乱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我知你们饿,可却不能无视军纪!若有人打不着米粥!本世子以肉抵之!!!”
听此刘义符之言,秦军面面相,又争先恐后的往队末跑·快步走去。
见此一幕,刘义符明白,若站在此处的乃是赵玄,亦或是毛德祖,这些秦军都会乖巧的排队上前。
自己若是光以仁义待之,定会被这些老卒蹬鼻子上脸。
他们哪有那么饿,只不过是窥见锅中分量,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