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
沉林子一时异,五百人,连沿岸最近的温县,至少都有上千魏军驻守,五百人连一城都攻不下,何谈建功?
倾刻后,沉林子猜测出大半,遂问道:“世子建骑,当为此?”
“您与檀将军先前可是以为我要领兵攻河内?”刘义符笑道。
沉林子颌首应下。
“据我打探,坐镇于河内之将,乃镇远将军,名为于栗禅(di)。”
听此名讳,沉林子顿觉熟悉,可一时又记不起来。
“此人自幼习武弓马娴熟,尤擅黑,有万人敌之勇。”
“黑塑。”
沉林子呢喃了片刻,当即想起。
“若我没记错,此时于栗镇守平阳,与秦、夏两军对峙。”
平阳乃是三国之边境,拓跋嗣令其坐镇这三战之地,其勇武显然不是吹捧出来的。
刘义符入洛以来,便打听过这于栗的事迹,有中肯的,有贬低的,但最多的都是神乎其神。
说这栗争战时,跨乘良驹,连马带人为玄甲所覆,除去那根粗长的黑,旁人还真难以认出。
乍一听,这不就跟拓跋嗣身边的那些虎骑一般?
虎骑乃是拓跋硅所创,原意上该是想要效仿汉之虎费,将具状骑军编为天子亲军。
刘裕建鲜卑虎骑,也有此意。
“我军几乎未怎与魏军交战,而于栗,也只停留于听闻,但世子千万不可小其人,与他同一年纪,乃是被命为八大人之一的长孙嵩。”
“将军放心,我正是因不敢小他,方才要早做准备,赫连勃勃驻扎在杏城,于栗正与其相对峙。”
沉林子微微颌首,他已经从话中嗅出一丝机遇来。
“世子是想趁主公未入河,于栗禅回守河内前,引一支奇兵偷渡北岸?”
刘义符听沉林子一语道出自己心意,不得不佩服:“将军慧眼,我正是这般想的,只是水势时急时缓,北岸动向我所知甚少,父亲要与拓跋嗣周旋,难不在规划,而在时机。”
孤军深入北岸,天时地利人和得占其二,要不是刘义符神色镇静,沉林子怕是会以为他疯了。
“五百骑渡河而去,能有何用呢?”沉林子皱眉问道。
要比骑军,关陇良家子是不差,可当今天下,比骑射,谁能比的过鲜卑人?
特别是汉胡合一的鲜卑人,那群鲜卑人有着以往汉军所有的重甲,且是自年少时从戎,有天分提拔为将,识汉字,学兵法,没天分的就编入骑兵队伍,穿上重达数十斤的铁甲,弛骋沙场。
此时的鲜卑人,汉化的不够彻底,但却恰到好处,汉人真正那一套政治斗争,俗称为窝里斗,
亦或是门第歧视,在此时还不算多见。
打个比方,要想满足汉人的胃口,皇室需要给出的利益,远非眼前蝇头小利,而是涉及到长远数代,乃至是数十代,这样一来,裙带关系交错复杂,各族之间相互联合,在朝中自然而然的就会形成党派。
结党营私,抱团取暖,不是因为两家之间的关系怎样,哪怕是近亲,也会行大逆之事的。
只有永远利益,没有永远的友谊。
士族联合在一起对抗皇权,方能要到更多,要将其视作资本的话,一切就都清淅了然。
而胡人不同,饿了就要吃肉,不给肉吃我就闹,当下能吃的下,哪怕吃的极撑,也不怎会想留到以后。
这样的差异,也是因为民族之间生活习性不同,汉人农耕能存有馀粮,胡人别说馀粮,常常就要因粮食不够而相互争伐。
汉人诸候之间的斗争,没有是为了生存的,而是为了功名,为了权利。
胡人部落之间的斗争,大都是为了生存。
当然,像长孙嵩、奚斤那样汉化深,又执掌权柄只是极少数。
“五百骑无用,五百铁骑呢?”
沉林子沉默了一会,说道:“赵玄那批人马是精军不假,但世子知晓,粮草辐重运输之难,这五百人,加之千匹战马,该如何自给,纵使世子效法胡人,令他们就地劫掠,可这样一来,又有何益处呢?攻城拔寨困难,一旦大意,这五百人御敌,我军便只能遥望黄河相助。”
刘义符所处的角度,是晋魏两军必有大战,而沉林子却对此毫不知情,在他眼中,根本毫无意义。
“我并要逼迫二位将军渡岸,这五百人大都愿意,说句丧良心的,我是以他们性命做赌,可沙场之中,处处是赌局,若输了,我心甘情愿,其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我想让将军做的,只是以水师为策应,保他们顺利登岸。”
孟津渡东北设有浮桥直通于北岸。
建桥者乃是杜预,杜武库。
这是此时唯二的跨黄河之桥,
此时魏国虽未在北桥口筑城,但自从其攻下河内后,桥口设有重兵,别说是五百人,就是两三流民经过,也要全身上下搜罗个遍,更别提当下。
桥道有,却不能通行。
而要强攻桥口相比于攻打关城,还要艰险数倍。
“许多事我琢磨的不够细致,王都督自占据滑台后,魏军多有戒严,乘船登岸不失为中庸之策,桥口有重兵把守,但若等王公兵至论池,函谷关破,我军西进之后,可从河阴北上。”
说着,刘义符深觉大有可为,他起身去拿摆放在一旁的帛图,双手捧着到沉林子岸前。
沉林子不敢臂越,遂起身接过,
“将军请看。”刘义符徐徐道:“魏军在沿岸设防,可却不能面面俱到,皆是守住各要口,自我军占据洛阳后,秦魏两国之间消息堵塞,我军过函谷之事,传于平阳,少说要七八日时光。”
在这大小讯息皆是由驿卒口口相传的时代,堵塞了消息,便象是在帛图之中打上一团迷雾,所谓上兵伐谋,除计谋之外,便是信息差。
“而掌管内外机要者名为王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