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洛阳。
案上,刘义符拿起两封信,第一封,着名为王镇恶,另一封,唯着一字,为薛。
他看着坐在两侧,翘首以盼的檀道济与沉林子,忙不迭的阅览起第一封。
须臾,刘义符笑道:“二位将军可以归府。”
“我是说,二位将军可以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即可领兵西进。”
沉林子见他故意话不说全,摇头苦笑一声道:“我与道济离去后,世子是做何打算?”
刘义符整治军纪,严明律法两月有馀,在颜延之等人的帮衬下,洛阳治安这一块,想钻缝找牛角尖都难。
沉林子之所以发问,便是担心那另一封信,若刘义符与他们一同西进,后方并无有所防碍。
最怕的是他们领兵离去后,刘义符擅做决断,以身涉险。
“我倒是想与两位将军同去,只是,自河北东进,路途遥远,魏军自沿岸设防,我赠予将军的远镜,您是看过的,渡河之后,只得带两日辐重,途中‘征募”,便要被魏军所洞察,我也难以决择。”
语毕,刘义符叹了一声,世事难以愿为,他想钻北岸的空子,道路不但被堵死,魏军甚至在征民夫役卒在岸边筑垒。
他以为拓跋嗣等人会将重心对准黄河下流,也就是滑台王仲德那,谁知这两月下来,洛阳北岸的兵马愈发的多,多到让刘义符无缝可钻。
事到如今,是去是留,他确实要与两人触膝长谈一番。
想着,刘义符遂即起身,将信纸递交于沉林子,等二人过目后,方才说道:“于栗动向不明,他如今身处何地,是河北,还是河内,犹未可知。”
按照打探的情况来看,拓跋嗣明显是下命令的,加之近期的风向来看,于栗很有可能已从河北南下。
面对这位黑类将军,说实话,刘义符其实是有些许畏惧的。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于栗从戎数十载,战功赫赫,有万夫不当之勇,久镇平阳,政绩斐然。
身为一名鲜卑人,会打也就算了,偏偏还不骄不躁,以谦逊待人,他去询问两地的流民时,还要以金帛征寻。
于栗的破绽,大概也就是年纪了,据闻其年过半百,已留有白须。
这样文武兼备的地方将领,让刘义符,亦或是五百骑独自渡河北上,无疑是去送命,后者还好,若是前者·
到那时候,他这被吹捧麒麟子要是成了鲜卑留学生,纵使往后南归,也无颜面苟存于世。
稳当为重,刘义符如是想着。
沉林子似是看出了他的窘境,直言道:“王将军克陕城,断函谷粮道,我军西进至陕后,便遵往前之策,我与道济领兵攻蒲坂,让王、毛二位将军攻潼关,如今北岸防守森严,世子若若想了悉兵事,与我等行进便是。”
刘义符先前思绪万千,是为了刘裕渡河西进做后手,可于栗用将其手砍断,若再一意孤行,便是绝路。
想做这些,出于功,出于名,只要刘义符愿意,他与檀道济也能拱手相让。
刘义符神情尤豫,他打开第二封信,当即被那所吸引,等他看完后,悬着的心终于释然。
刘义符将信递过后,徐徐道:“于栗确实已动身南下,薛辩之意,却是模棱两可,他不愿归降,也不愿出兵阻扰。”
“芮城不破,蒲坂难克,待我军临近,看他还能否安然。”沉林子说道。
薛辩此时不愿站队,想做那出淤泥而半染的白莲花,等大军兵临城下,该是会归降,似他这般摇摆不定之望风者,秦国多如牛毛。
既然都能暗中透露于栗的行踪于晋,屁股已经有所偏向。
“蒲坂之重,必克之,薛辩承父荫无才,不足为惧。”檀道济附和道。
刘义符问道:“河北太守薛帛何如?”
薛帛担任太守,据守解城,位于蒲坂东北方,薛辩据守芮城,位于蒲坂东南方。
两位薛家子弟,一上一下,相互策应,与蒲坂形成铁三角,沉林子与檀道济进军蒲坂,是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两城。
“薛帛手中无族中部曲,其魔下所领兵马多为杂军,与薛辩魔下相比,差远矣。”沉林子解释道,“薛强所部,乃其祖薛陶所承,薛家还有另外两支强军,分为薛祖、薛落子孙所领,多半是驻在本家与河东。”
薛陶、薛祖、薛落三人,在当时被号称为三薛。
三人虽是集体出道,但其中薛陶声名最显。
曾任河东太守,封安邑郡公,死后,追赠其为右仆射,以义烈闻名。
自衣冠南渡前,河东薛氏便已是地道的土军阀,所谓什么河东太守,河北太守只不过是一道名号,不论是普廷,还是秦廷,除去封薛氏子第为河东太守之外,别无选择。
南边的士族争执权柄,常是以计谋名望为底,北方嘛,兵强马壮者当之!
当一族部曲,足矣与一国相抗时,所谓什么皇权,天子威严,便只是草芥。
秦国千里疆土,要想完全掌控河东,无疑于异想天开。
也就是慕容永脑子一热,杀红了眼,非要涉及河东,结果就是被薛强打的娘亲都不认得。
慕容永也冤呐,荷坚兵败后,秦国大乱,谁知河东有这么一支薛家军。
王猛曾言道:‘公(桓温)求可与拨乱济时者,友人薛威明其人也。”
能与王猛结为挚友,又得此评价者,怎会是泛泛之辈?
要想染指黄河以北,与魏国交锋,从青、兖、徐三州北上皆不妥,唯有从这河北,河东入手,
以并州为芥蒂,方能有转机。
刘义符等人知晓薛辩品行不端,无大才,可其魔下家军,却是少有的骁勇善战之军,哪怕是那常常奔袭于各地的宫城禁军,也不见能过之。
姚泓将禁军当成了中军操使,可事实上,这些军械甲胃精良的禁军,几乎未怎交战,对上贼配军绰绰有馀,对上精锐,便不大够看。
“薛氏之事,待过函谷再议,关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