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灭伪燕时,以车阵制骑,世子何不效仿?”
刘裕给刘义符取字为车兵,以及其馀诸子取车字,薛徽已然知晓。
按常理来说,儿子的字哪会取的这么草率,若深思一番,又能领悟其中深意。
车兵对抗的骑兵,南方无骑,便可以解析为,剑指北方,问鼎天下之意。
“燕国铁骑万馀至两面冲阵,家父以战车相抵,以轻骑为游军,方才与其抗衡。”
灭燕之战,名震天下。
纵使刘义符不说,依照薛徽的身份,后者也心中了然。
“慕容超不过一条丧家之犬,家父何许人也?”
薛徽观了眼刘义符面色,随后不置可否一笑。
“到最后,还是以奇兵胜之,伪燕大势已去,慕容超顽抗,惹至三千鲜卑宗族屠戮于市”刘义符平常道。
刘裕魔下不乏勇将骁卒,竭尽所能后,才与慕容超那万馀鲜卑铁骑战至平手,可见具装甲骑之威。
要说慕容超战术高明,完全是莫须有之事。
刘裕故卖破绽于他,使其分兵绕后夹击。
虽是腹背受敌,但好在有所准备,以战车作屏障,与铁骑相击。
不得不说,鲜卑人在重骑、具装这一方面,可谓是将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反观匈奴、羌族,便要差上那么一截。
六镇鲜卑之名,在南北朝这一时期相当的响亮。
边镇日子过的苦,但称上一句“黄埔军校”,并不为过。
以少敌多在精锐化鲜卑骑军傲然战绩下,已不是吹嘘的资本。
薛徽笑意渐渐散去,刘义符有意提起屠族一事,用意为何?
“不论如何,屠皇族,还是稍有不妥。”
“姚泓宽仁,想必不会如慕容超般冥顽不灵,薛公大可放心。”
秦国内念及姚氏恩情者不在少数,灭族为暴虐之举,若为彰显功绩,杀姚泓及近亲宗室足矣。
对于话锋一转的刘义符,薛徽不知他是以此敲打,还是刻意避开话题。
毕竟此时战事焦灼,两路大军进展不顺,前者稳妥起见,不愿透露军情,实为正常,薛徽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时局不同,凉陇二地,甚至于夏,皆以骑为主,赫连勃勃袭扰秦国边境至今,从未携有步卒,每每出征劫掠时,皆是全员骑军,河东与夏地接壤,薛公知晓的应比我要多。”
言罢,刘义符看向薛徽,想要让他从嘴中吐出些有用的消息来。
夏国离河东虽近,但因其疆土地势,以及赫连勃勃的脾性,没有任何世家大族会在其之上投资下注。
一个暴虐无常,以杀人为乐的地方诸候,有点脑子的唯恐避之不及。
许多属僚百姓都是被掳掠至夏地,要不是赫连勃勃以杀止禁,除去那些胡民,所有晋人怕是早已逃亡各国。
薛徽勘酌了数刻,说道:“夏军我便不多赘述,王师伐夏,首在灭凉。”
“哦?”
“泪渠蒙逊自封河西王,改元玄始,自设百官,修建宫城,与君王无二,赫连勃勃与其结盟王师攻夏,凉必驰援。”
夏凉盟约他是知晓的,刘义符听着,觉得薛徽像模象样的说了一番话,可又好象没说。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大战略上,刘义符也不需要薛徽指点迷津,两人心中所权衡的大同小异,说到底,只不过是想看看彼此的态度而已。
薛徽见刘义符不买帐,汕汕一笑,正色道:
“既灭姚秦,何不更进一步,自京兆于河西,乃至打通西域,令夏作魏晋缓冲,徐徐图之,安安稳稳数十载,世子便可挥师北上。”
“薛公高见,可魏国于北岸设防,封锁要口,筑垒建城以待我军,纵使国力盖之,复河北之地,难。”
面对刘义符的步步紧逼,薛徽不由一愣。
刘义符话里话外,都是要让他表态担保,不从青、充北上,岂不要是从河东过?
这才刚一见面,便要老夫大出血不成?
聊到此处,薛徽不再遮掩,“族中诸事,非我一言所断。”
薛氏的态度百年以来都非常明确,这大争之世,谁也不敢料断往后谁能问鼎。
占尽大半天下的符坚,最终下场何其悲惨?
就算此时刘裕年轻二十岁,可谁能保证他能不出意外?
薛氏久据河东,向来是哪‘家”离的近,便投效哪一家。
当然,夏国除外。
抛开赫连勃勃的品性不谈,你这立国比司马氏还要不正,能撑的了一时,压得住一世,可你死后呢?
与刘义符相谈至今,薛徽不能断定他的功名往后能盖过刘裕,依他的见闻,相比于太子赫连,已然盖过一筹。
“夫人都与我说过您的难处,谈及利害,不是为难薛公,攻夏魏之事不过遐想,眼下伐秦之业未成,只不过是与薛公闲谈罢了。”刘义符微笑道。
两人交谈之际,薛帛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见二人一时尽皆沉默,偏首望向后方的车乘。
话还未说完,薛徽冷警了他一眼,薛帛遂止住了嘴。
刘义符默不作声的看向跑完数圈,停歇在岸边歇息的麒麟军士。
“今日薛公前来,可还有其他要事?”
薛徽不愿入堡,刘义符也不在意,哨骑回报时,便提及到车队后方装载的钱粮。
在了解过薛氏“三分天下”的局面后,刘义符还是较为看好薛堂这一脉的。
薛帛留钱粮资军一事,他是记着的。
北房与世无争,逐渐落寞。
当下族中最有话语权的还是西房薛辩这一脉。
兵权是诸权柄中最为浅显,也是最根本的。
薛徽一行前来,有百名甲士随侧,他魔下部曲不止百人,但比起薛辩,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刘义符知晓薛徽隐于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