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主人唤您。”
薛玉瑶听得婢女低声提醒,理了理衣襟,不知是该往上遮挡,还是往下祖露。
帷慢冉冉掀起,两名婢女恭逢在车栏处,一人屈身扶,一人以背作垫。
青紫翘头靴履触地,黛色长裙随风微微摇摆,露出片部雪白。
刚想入堡饮茶招待贵客的刘义符以馀光稍一打量,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向薛徽。
送钱送粮不够,如今还要送人?
虽然感到不自在的,但刘义符清楚自己是个香饶饶。
对于世家大族而言,这天下怕是没有比自己更好选择。
与刘义符比肩的,也就只有拓跋焘。
可拓跋焘毕竟是鲜卑人,虽有不少河北士族投效于拓跋氏,可却不代表他们愿与其通姻。
胡人与胡人结亲,汉人与汉人结亲依然是主流。
皇室看重血脉,士族更甚。
刘裕出生贫寒不假,可是刘家后人,世上还有比刘姓更正的汉人姓氏不成?
待到薛玉瑶来到近前,含着秋水的美眸先是怯笑般看了刘义符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向三人一一行礼。
寒天之下,薛玉瑶外披貂衣,却不曾将其系于胸前,而是遮挡住两道侧峰。
俯身时,刘义符见她似是有意将雪壑露出,心中涌上一丝杂乱。
山峦之下,则是同镜面般平整的湖泊。
双腿虽被裙摆遮挡,但修长的轮廓分外清淅。
粗略比较番身长,刘义符略处下风。
一年以来,自己高了近三寸有馀,薛玉瑶虽是一女子,但比他还要高些。
除去年岁的原因,是因薛氏的底子在。
譬如眼前的薛徽、薛帛二人,差不多近有七尺三寸,也就是一米八左右。
在这个年代,七尺男儿在一米七上下,其身材,可见一斑。
欣赏面貌身量之馀,他估算这娘子年岁该是大自己不少。
挑选一位样貌姣好的小娘子,两家相互意思意思,刘义符是能接受的。
带一位大娘子过来,是要作甚?!
于公于私,刘义符对与薛家结亲之事非但不反感,还抱有期望,
结了亲,不说成相亲相爱一家人,至少算是在河东这块地打下了基石。
只要是嫡系,中人之资,刘义符也能够接受,
可薛徽之意,明摆着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找位太后,图谋太明显了吧?
“瑶儿,这位便是豫章世子。”薛徽不厌其烦的再一次解释道,
薛玉瑶似是看出刘义符对自己的举动感到不适,再一行礼时,比先前有所保留。
“玉瑶见过世子。”
“娘子多礼。”
应了一声后,刘义符不愿多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与薛徽过堡门,来到简陋的官署,进堂相继入座。
“唉。”刚一坐下,薛徽便不动声色的轻叹一声,“年及二九未成家,是何体统?”
首蛾眉之上笑意渐渐收敛,薛玉瑶一双纤手交叉于腹前,应承般轻轻点了点头。
此话一出,薛帛顿觉那位熟悉的阿爷回来了,对于女儿的不舍也冲淡了些许。
寻常人家,及笋之年便已嫁出,薛帛不是没有为她甄选郎君,可她眼光实在太高,裴氏的郎君看不上,京兆几家也看不上。
往前薛帛为此头疼不已,生的如此美貌,十八了还待嫁于闺中,不谈及族中,这般年纪,往往都有了子女,逢日过节时,与他同辈的都是带着孙儿绕膝。
自己膝下两儿未壮,长女不嫁,哪有孙儿?
薛帛见其对自己相中的郎君一一相拒后,曾怒声质问,到底有何不满?
谁知薛玉瑶语出惊人,令他无言以对。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良女择夫而嫁。
当薛帛问她要择何夫时,薛玉瑶又道:‘效命君王者,无不想执掌权柄,位及人臣之巅,女儿无才无德,可偏偏生得一副好皮囊————
虽然薛玉瑶话未说完,但薛帛已然知晓其心意,此后便不再管束,而是任其“择夫”。
要嫁帝王家,无疑是痴人说梦,拓跋氏与姚氏不能嫁,你能嫁到何家?
对于心气极高,眼高手低的长女,薛帛早已释然,但刘义符能领军攻克匈奴堡,且意图长驻于此,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免了感到急切。
这也是为何,薛徽提及哪怕将薛玉瑶做刘义符侧室时,薛帛也不出言相拒。
嫁出去,总比嫁不出去要好,更何况,侧室未必就没有上位的机会。
不说远的,就连眼前的刘义符,生母不也是侧室?
更何况宫廷之中,掌权者看的不是名讳,而是受宠与否。
拓跋嗣宠信姚氏,姚氏虽不是皇后,但胜似皇后。
自己的女儿心性,自己最清楚不过,有野心是好,可若一生施展不开,不过是笑柄罢了。
真让薛玉瑶再拖两年,她不嫁也得嫁,媒之言由族中长辈说了算,由不得她。
南房不是没有其他与刘义符相配的娘子,薛徽带着薛玉瑶来,薛帛纵使再愚笨,也能看得透彻。
薛帛也不知是薛徽先前与他交谈时,是否已料到自己不愿再出仕,故而以理携薛玉瑶一同赶赴匈奴堡。
“堂中简陋,让薛公品粗茶,是我有失担待。”
薛徽饮了口茶水,笑道:“品茗,我远不及江左之士,况且,偶尔吃些粗茶也好。”
见刘义符暂时不愿聊婚嫁之事,薛徽顺着他的话,继续聊了下去。
“听闻宣成郡所产茶叶,享名于世,多为皇室专贡,我心系已久,若不眈误,世子可否派人寄送些至平阳,我以重金购之。”
“何须重金,薛公先前便说了,您与我乃是邻里,薛公以礼相待,我怎能失礼,不过是些许茶叶罢了。”
薛徽笑了笑,将杯中茶水饮尽,问道:“世子可有定亲?”
话音刚落,恭身坐在一侧的薛玉瑶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