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城与沛县相邻,春秋时又属宋国城邑,
此处虽有水利之便,但又却常发洪患,自建城以来,遭受天灾不知凡几。
刘裕自正月开始筹备,待粮草先行后,方才领军出彭城。
坐船行军便捷,却不可能一日行百里。
特别是十万人马,其中还有不少军械,例如战车、巨弩、火药等。
若是在黄河之中,可用铁索相连,但淮、泗二水,显然是不足以供这百馀艘船通行。
欲速则不达,即使不能畅通无阻,相比徒步还是要快上不少。
行军半日后,刘裕便打算在留城停歇两个时辰。
停留在此,用意也十分明显。
兵法云:‘故战者必本乎率身以励众士—
先前祭了韩信庙,极大鼓舞了军心,现又途径留侯庙,加之不远处的便是刘邦发家之地,对于刘裕而言,又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刘裕来到陈旧破败的祀庙中,他看着已然不成模样的雕像,以及贡台上的空虚。
他缓步上前,摸操了一二,十分感慨。
“张子房德才堪比圣贤,助高祖于乱世中立下万世基业,其功比姜、尹——"
语毕,刘裕缅怀了许久,当即令人好生修庙宇,按时进献祀品。
大军短暂休憩之后,船队继续沿水行驶。
二月末,硫城楼上,刘裕握着手中由水晶铸成的长管铜镜,眺望着隔河相望的魏军。
“主公,前军粮草不济,陕中、司隶无粮,王将军特令仆前来求主公调遣兵粮,以稳军心。”
刘裕见文士憔瘁的模样,皱起了眉头,将手中的远镜递给他,说道:“你自行看看。”
文士坦然接过,用远镜观望着天边,等他看到密密麻麻,以及一张张随风飘摇的旗帜后,一时沉默。
“早先我便与他说过,入洛后勿要急功近利,时近寒冬,补给不便,北岸十万魏军,你说,我如何支持?”
接济数万石,亦或是数千兵马,毫无用处,秦国已然是风中残烛,当下首要,该是面对魏军。
文士哑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描述着军中的境况,以及姚绍身死的消息。
刘裕笑着夸赞沉林子等将几句,说异问道:
“姚绍是如何死的?”
“三战三败,损失万馀晓卒,据说是气死的“气死?”刘裕证了下,问道:“你可信?”
“继其者,何人?”
“东平公姚赞。”
刘裕笑了笑,未曾想到,姚赞竟是连封爵都一同继承,秦廷看来已乱成一锅粥。
他又接连询问了些许情形,说道:“兵粮短缺,拓跋嗣逼的太紧,难以援助,你回去告诉王镇恶,让他自行决断。”
见刘裕态度坚决,文士神情尤豫:“主公,姚绍虽死,可秦国尚有能征之士五万,王将军自洛阳收复陕中,已然是省去损耗不少,当下前军有难——"
“粮草兵卒若不走水道,自稿及陕中,你应懂得算赋,不妨算算,我该支他多少兵粮?”
“拓跋嗣沿岸设防,我亦然要分兵于南岸,若尽皆支于陕中,该如何抵挡魏军?”
文士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方才轻声道:“可军情危急,河北郡无粮、司隶无粮,主公不支取,定然动摇军心——"
刘裕警了眼文土,见他还未领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听得此言,文士身心一颤,呆愣在原地,
须臾,他平复心神,缓缓上前几步,将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蚊蝇般低语道:“主公之意可是”
恭立在旁的谢晦见状,剑眉紧簇。
刘裕呼了一气,唤道:“宣明。”
“主公。”
“你告诉他该怎做。”
“唯。”
谢晦作揖应声后,遂带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文士来到墙角处,挥退值守的七八名驻军。
“王镇恶怎会派你这般愚笨之人前来求援?”
见文士不语,谢晦继而道:“莫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谢主簿,我当真不知呐!”
“不知?王镇恶舍不得他祖父的名望不成?!”
听得谢晦如此直白的呵斥,文士神情动容,无言以对。
“他自幼熟读兵书,深语兵法,竟不知此理?”
语毕,谢晦见他还不愿就此离去,也乐此不疲的述说下去。
“若大军馀粮充盈,主公岂会坐视不管?他岂不知粮草损耗之巨?”
魏军沿岸紧逼,漕运风险极大,稍一不小心,水势湍急之下,便要全都资敌。
到了此关键之时,刘裕无法保全首尾,有得必有失。
当得失摆在面前时,便只能取舍。
秦军屡战屡败,姚绍又不知为何身死,秦廷乱成一团,灭国只是时间问题,可要让魏军趁着他们急功近利所露出的破绽,席卷南岸
王镇恶、毛德祖四将,已然是刘裕目前能够调遣的良将。
天下何其之大,扬州、三吴、巴蜀、荆淮,处处都是他委任的心腹良将,能臣干吏。
人才并非取之不竭,要是不加以筛检,只会使地方动荡。
随着刘裕最早征战,如檀抵、朱林那一批将领,都在镇守重镇,坚守后方。
刘裕派予王镇恶等人的先锋诸军,已然占据近半数精锐,再支调过去,那青、徐各州该如何抵挡魏军?
赫连勃勃隔岸观火,拓跋嗣亦然,
刘义符有意提防前者,刘裕则是注重后者。
夏国只能算一方诸候,比起雄踞整个北方的魏国,便算不得什么。
赫连勃勃或许可以割据关中,但拓跋嗣却有逐鹿中原的实力。
当下关中唾手可得,刘裕断然不会因小失大。
“主公要我取之于民,可陕中粮食早已为姚懿所征集,散于镇人,檀将军北渡征粮,收效甚微,我此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