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予流民田亩,自然也可授予士卒田亩,他自丹水向天起誓,虽未食言,但还是不够,于晋国力而言,好好经略黄河以南,用不着数载,便可摧枯拉朽的攻克关中诸国,届时就能再次筹谋北伐,稳扎稳打的进据河北。
府兵是庙堂发不出军费,赡养不了边军所致,遂令其“自生自灭”,大晋有钱有粮有人,何必效仿?
募府两制相较之下,于当今而言,前者优胜。
条件够,再施以些土地,战力多半节节攀升,刘义符如是想着,徜若他授予三百军士一人十亩田地,也就是三顷田亩,算不得多。
晋军满打满算十数万人马,不可能都授予田地,精锐私军授田,舍小而获大利,说是一本百利不为过。
要可知道,前岁毛修之治芍坂,一年开田三千顷!
连荆淮富饶之地都能开垦如此多田亩,更别提曾有天府之称的关中,今下因战乱而致民生凋零,许多荒田被作了牧地,整治一番,再开垦数千顷不是难事,无非是翻一遍土,除去草根罢了,用不着土木大师毛修之亲至。
关中人少田多,分三顷地于麒麟军,也就是九牛一毛。
至于关陇收复后,亦或刘裕允他收编降军,待立功后依可授田,只是这个度还需要慎重把握,真要赏了数百亩田,与封爵无异,那还倒不如封个男爵,相比之下,还有个名头可以吹嘘。
有了念想,刘义符打算回府时便向刘裕请命示意,以誓言为借口,别说三顷,三十顷也会舍得。
些许田亩,怎能比的上家族清誉?
正是要大肆封赏,方能证刘义符别于司马氏,遵守水誓,重信重义,此番一来,届时名正言顺受禅,何人还会,还敢拥护晋室?
说实在的,刘裕也想来上这么一遭,以水为誓,以司马氏无信为枝叶相衬,当真是速揽名望之易事。
不得不说,许多士人养望半生,直至须鬓灰白才出山。
却不及刘义符指水一誓,若其生于士族,保不齐也是谢安般的人物,再不济,也可作殷浩。
宴会上,又以求贤为由,肺腑高论,众人皆知刘义符仰慕崔浩不过是随手为之。
虽说礼贤下士是王者的基本素养,但刘义符那番话,显然又揽了一波名望。
在外,他这位麒麟子的人设几乎要被包装成圣人,毫不吹嘘的说,入长安时,便有不少士子自荐为幕僚、门客,刘义符因初至长安,尚不熟悉,因而未敢聘用。
当然,真是大才,他早就一眼相中,揽入麾下,只可惜德才兼备者少之又少,眼光又高,不以风评为准,往前吹捧过头翻车的也不在少数,光是听闻,还不足以他们热枕到放低身价投靠。
有时求贤与求女大同小异,越是轻易得手,越不值得珍视,刘备尚还三顾茅芦请诸葛亮出山呢。
汉末都那个鸟样,更别提我大晋士人了。
只可惜改变此风气,难度不亚于改朝换代,非一两代人所成。
刘义符也不指望自己能长寿至百岁,年岁不同,心境随之而变,兴许他前半生励精图治,后半生想开了,唯顾享乐,岂不晚年不保?
毕竟有基哥为明例,长生也不是好事,兄弟亲朋尽皆离世,甚至乎白发送黑发,非常人所能忍。
如若真活到古稀之年,他自然也会将接力棒交予下一任,自退为太上皇便是。
飘忽之际,刘义符收束思绪,讪讪一笑,惹得恭立在旁的郭行有些不知所以。
“明日去召良驹他们至此,我有事要亲自吩咐。”
“唯。”
吩咐了几句后,刘义符问道:“你可愿去司隶做事?”
听此,郭行面色诧异:“不知世子要令仆做何事?”
“你今岁几何?”
“仆二十有九,年后则至而立。”
“尚还年轻,你早前于玄麾下做主簿,知悉军务,我欲擢你为主簿。”刘义符笑道:“只是你与良驹他们不同,功绩不显,我也不可因私废公,无功赏。”
作为降僚,除实打实的军功之外,郭行于司隶行文僚、于河东行主簿之事,不足以征拨为征虏主簿,派遣去地方历练一段时日,熬一熬资历,来时提拔,合乎情理。
“仆志小才疏——恐负世子所望—”郭行受宠若惊,徨恐道。
刘义符观他作态,哼笑了一声,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又不欲令你作萧相子房,再者,萧曹二相随高祖起事前,也不过县中功曹,宁朔将军四品职,你乃玄之主簿,起点不输二相,尚未施展才干,何必先行自我否决?“
郭行愣了愣,一时哑然。
“江公手下缺人,我打算让你去他身边做事,要求不过两点,勤学博见,你也可趁此习悉土断之法,来日随军收复失地,正值用文之地。”
言罢,沉寂在原地良久的郭行嚅了嚅嘴,眼框泛湿,鼻腔一热,感激涕零道:
“仆—定不负世子厚望!”
受恩泽实在太多,郭行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他只得悉事遵从刘义符的安排,以其言为圣命,听之任之,方可报答。
刘义符有样学样的拍了下郭行的肩膀,以示勉励。
“不用着急,于长安暂居些时日,月后起行便可。”
“唯。”
刘裕喜用寒门,刘义符则稍有不同,他尤喜同蒯恩这般的草根出身,拉拢轻易,使其归心也用不着太过费力。
自然,这都是创建在品行之上,九品中正制以门第为评准,不以德才为鉴,弄得从上至下,一片乌烟瘴气。
在刘义符眼中,品行过得去,有才能,不用多,有潜力有进取的空间才最为难得。
赵玄善抚军心,郭行于其摩下做事已久,多少也明白不了,安抚地方,收拢人心于收复之地意味重大。
打下的地盘若不能巩固,看似于疆域之中,实则不然。
激励了几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