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伴随着最后一轮炮弹在城墙附近炸开,那持续了整整十分钟的炮火准备,终于停歇。
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死寂。
紧接着,大地开始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轻微而持续地颤抖起来。
平安县城外的日军出发阵地上,十二台涂着土黄色迷彩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同时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它们那算不上厚重的装甲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履带碾过冻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汇成一股令人牙酸的钢铁噪音。
“全军,突击!”
伴随着无线电中传来的一声令下,十二台九七式坦克越过了出发阵地,排成松散的攻击队形,耀武扬威地朝着平安县那看上去并不算坚固的城墙防线,发起了冲击。
在头一辆坦克的指挥塔内,战车中队长佐藤信,透过狭窄的观察窗,轻蔑地看着远处那座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城池。
“土八路的防线,就像劣质的草纸,一捅就破。”
他按下喉部的送话器,用一种带着戏谑的语气,对所有车组人员说道:“诸君,打起精神来!我们的任务,就是用帝国的钢铁洪流,将这些支那老鼠的信心,彻底碾碎!”
“让跟在我们身后的步兵,进行一场轻松愉快的武装游行!”
无线电里,传来一阵阵哄笑声。
在他们身后,黑压压的日军步兵紧随其后。他们猫着腰,以坦克作为移动的堡垒,准备在防线被撕开后,一拥而上,占领阵地,将胜利的膏药旗插上城头。
城墙上,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王大柱趴在城垛后,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铁王八。
“他娘的!”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而微微发颤,“给老子打!狠狠地打!”
“开火!”
命令下达,城墙上残存的几个重机枪阵地,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在冲在最前面的几辆九七式坦克上。
然而,那足以撕裂血肉的弹雨,打在坦克的正面装甲上,却只能擦出一连串无力的、金色的火花,然后被无情地弹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些铁王八,甚至连速度都没有丝毫减慢。
“没用的!营长!子弹根本打不穿!”一名机枪手声嘶力竭地吼道。
坦克的还击接踵而至。
几辆九七式坦克炮塔上的机枪开始扫射,子弹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城墙上,打得砖石碎屑四溅,瞬间就将几个暴露的火力点彻底压制。
一名机枪手还没来得及转移,胸口就被一串子弹命中,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般向后倒去。
前线的压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反坦克火力!我们的反坦克火力呢?”王大柱抓着一个通讯兵的衣领,双眼通红地咆哮着。
回答他的,是通讯兵那张写满了绝望的脸。
他们最强的反坦克武器,不过是几门37毫米战防炮,可在第一轮炮火准备中,就早已被日军的优势炮火定点清除。
“上炸药包!敢死队!给老子上!”
王大柱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用人命去填了。
十几名身上绑满了集束手榴弹、怀里抱着炸药包的战士,红着眼睛,从战壕里一跃而起,怒吼着冲向那些钢铁巨兽。
“为了胜利——!”
迎接他们的,是日军坦克上那几挺冰冷的、毫无人性的车载机枪。
“哒哒哒哒……”
密集的火网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扫过冲锋的队列。
一名战士刚冲出不到二十米,就被子弹拦腰打断,上半身和下半身分了家。
另一名战士拼死冲到了一辆坦克侧面,刚刚拉燃炸药包的导火索,炮塔上的机枪就调转了过来,一梭子弹将他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炸药包滚落在地,轰然爆炸,巨大的气浪将那台十几吨的坦克都震得晃了晃,履带被炸断了一截,冒着黑烟停在了原地。
但,也仅此而已了。
用惨重的伤亡,才勉强换掉了一台敌军坦克。而这样的铁王八,还有十一台!
“八嘎!”
指挥车里,佐藤信看到一辆战车受损,愤怒地咒骂了一句。
他将怒火发泄到了那些脆弱的步兵身上。
“给我碾过去!把他们的战壕填平!”
他亲自驾驶着坦克,加大了马力,钢铁的履带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撞上了第一道防线!
轰!
泥土和木头构筑的胸墙,在九七式坦克的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佐藤信的坦克成功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碾过战壕,停在了阵地的中央。
他狞笑着,开始缓缓转动炮塔,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只寻找猎物的独眼,对准了战壕里那些因为恐惧而挤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步兵。
前线阵地,岌岌可危!
看到这一幕,跟在后面的日军步兵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准备跟进,扩大战果。
平安县城内,临时指挥部。
气氛安静得可怕。
陈峰戴着耳机,静静地听着前线传来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爆炸声、惨叫声和绝望的报告声。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拿起步话机,按下了那个专门为新成立的装机班准备的、独立的通讯频道。
“目标,敌军先头坦克。”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通过电流,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装甲兵的耳中。
“准备出击!”
就在日军以为胜券在握,就在佐藤信准备开炮,享受屠杀的快感时。
一阵完全不同于九七式那种“嘎吱作响”的、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