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奚粤犹豫,又说不要怕,她就住在楼下,有事就找她。
然后又问:“你呢饭给吃啦?”
你吃饭了吗?
......没有。
奚粤回忆起下午在机场的那份米线,第一口就把她伤到,然后草草放下了筷子,几个小时过去,早已经饥肠辘辘。上牙膛还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吞咽了下,正对上老人灼灼目光。
奚粤反应过来,这是一种热情。
她特怕老人下一句便是想办法帮她解决夜宵,便不经大脑随口一答:“我一会儿出去吃!”
......说完就想拍自己嘴巴。
外面黑夜正浓,她根本不敢走远,况且也不知道刚刚瞧见的那家米线店现在打烊了没,该去哪里找吃的?
但老人热情不减,强烈推荐奚粤去一家烧烤店。说是营业到很晚,沿着这条巷子,一直往上走,很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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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别人的好意对奚粤来说难度太大了。
她放下行李,拿上手机,硬着头皮出了门,按照老人指的方向。
万幸的是,这条小巷子沿户门口都有灯。
虽然都是和民宿门口一样的瓦数不高的灯泡,但至少有光亮,窄巷里,一盏一盏幽幽相接,像是通往仙境的一条小径。
光明与火种对人类意义重大,奚粤的心安定了许多,而且很快,她就不需要光亮的指引了,因为烧烤的香气已经飘出来了。
那是一家很小很小的烧烤店,和民宿一样,都是普通民居改造。似乎是对餐品质量有极大自信,招牌也在极隐蔽的地方,烧烤炉在门口,一个男人闷头烤串,女人则在店里忙碌,注意到刚爬了坡上来的奚粤,便热情地邀她进门。
夫妻小店,好像总比连锁预制菜更值得信任。
奚粤进门的时候,店里还剩两桌人,一桌是一对情侣,坐在一侧,一边吃着串儿一边依偎着说悄悄话,另一桌就比较吵闹了,奚粤打眼一扫,十个人左右,有男有女,拼的大桌围坐一圈,桌上和地上的啤酒瓶铺满了,眼看就要下不去脚。
奚粤挑了个挨着小情侣的桌子坐。
可店实在太小,那边喝酒聊天的声音仍无法阻隔,发动机一样往耳朵里钻。
听老板娘的推荐,除了烧烤外,奚粤还点了一份炒饵块。
腾冲的炒饵块有个听着就慷慨激昂的名字,叫大救驾,老板娘手指墙上的贴画,让奚粤看这腾冲特色的由来。
奚粤抬头,阅读没两行,就觉得脚下有东西——店里地不平,一个空瓶啤酒瓶被不小心踢倒,咕噜咕噜滚了很远,一直滚到了奚粤鞋边。
“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一大桌人里,距离奚粤最近的是一个壮汉,满身酒气,只见他站起身,晃晃悠悠走过来,弯腰把啤酒瓶拾起。
奚粤没说话,抬头继续看那贴图,然后对照自己面前的这份炒饵块,切成菱形的饵块和葱一清二白,红的是番茄和糟辣椒......
用筷子夹起第一口,刚放进嘴里,可还没来得急嚼呢,就又是一缩脚
——啤酒瓶子又滚了过来。
那壮汉再次起身走过来,抬手哈腰点头,一连串抱歉动作,示意奚粤抬抬脚。
......
第三次。
当啤酒瓶子第三次滚到奚粤脚下的时候,再好脾气的人也有了点不耐烦。而且这次不是空酒瓶,里面还剩下半瓶啤酒,洋洋洒洒溅在奚粤鞋边。
可不待她抬头,那桌人已经先有了动静,壮汉旁边的人狠狠抽了下壮汉的背,玩笑的语气:“你喝点酒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想跟人家搭讪就直说,真丢人你......”
“哎我不是......”壮汉连忙解释。
这时桌上的另外一个年轻男生,戴着单侧耳钉,打扮很潮,用方言说了一句什么,众人就笑得更欢了。奚粤听不懂,但能明显感觉到许多视线朝自己投射过来,这种体验并不好。
奚粤放下筷子皱了眉头。
离奚粤近一些的一个女孩子则很有眼力儿地回头朝着奚粤:“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几个闹着玩呢......妹妹你来旅游吗?跟我们一起吃呀。”
奚粤拒绝了。
耳钉男却腾地站了起来。
他在桌子最里侧,站猛了还带倒了一副碗筷,对着奚粤特别烧包地行了个礼,手在眉毛处一挥:“我刚开他玩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绝对没有恶意。不好意思啊。”
这次用的是普通话。
奚粤摇摇头,说没事。
她觉得这一桌人挺奇怪的,年龄不一,有耳钉男这样的年轻人,也有壮汉那样的中年人,口音也都不一样,有明显的云南话,有四川话,也有北方口音,像是从天南海北凑到一起来的。
......
把自己点的串和大救驾吃完,奚粤起身,扫码结账,然后走出烧烤店。
站在门口徘徊的时候,她有点痛恨自己不认路的属性。
倒也不是路痴,就是走路时没有留意周边环境的习惯,这导致她往常每次逛街或吃饭,进店再出店后都需要站在原地思考一会儿,自己刚刚是从哪个方向来。
陌生的古镇,还是深夜,奚粤不敢乱走,正拿手机导航的工夫,那一大桌子人也出来了,依然热热闹闹。
他们也吃完了,正站在店门口分别,然后三三两两从各个方向四散了。
奚粤按着手机上的路线,回到了民宿所在的巷子。这时能认出来了,那条只有幽弱灯光的小径。
她要穿过它,到达目的地。
然而刚踏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越发趋近的脚步声。
刚刚的吵嚷消散过后,周遭恢复了深沉的寂静,所以那脚步声显得更为明显,像是响在耳边那样。
奚粤猛地一回头,发现身后跟着两个人,这会儿刚好走在巷口灯下。
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就是戴耳钉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