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告诉她,摔跤也没事,这不站起来了么?不知道哪句话的哪个语气不对,拔了猫胡子,挨了顿冤屈的骂。
但怎么说呢?
他看着奚粤黑白分明一双眼睛,剑拔弩张的氛围在膨胀,忽然又觉得也行,至少奚粤比她刚刚自己坐着的那副样子强多了。
刚刚什么样?
肩膀塌着,五官愁苦着,眼睛泛红发直,整个儿掉了精神,就好像人回来了,魂丢在了山里。
现在气都撒出来了。
撒出来就好,至于是朝谁撒的不重要,也不少块肉。
不过就是......
“你怎么不骂他呢?”迟肖看见苗誉峰在厨房里露个脑袋。
“他小,你也小吗!”
“?”
迟肖还看着奚粤眼睛,看她圆圆的眼,一生气竟也扫出狭长眼尾,双眼皮儿都变三眼皮儿了。
“好了好了......”这时候就不能讲道理。
他拽了一把奚粤的手腕,哄孩子似的,把人扯着坐下了:“......不生气了,坐下。他们全都坏,抓起来判刑,哈。”
奚粤心说你就是头子,坏种头子。
但目光落在迟肖的额头上,再顺着眉间,鼻梁,鼻尖,下巴......借着明亮的顶灯在他脸上逡巡一圈,气就莫名消了点了。
他这会儿笑得太随性,又太真诚了,配上这三庭五眼太标准的一张好人脸,真是很难让人跟他计较。
奚粤重新坐下,扭过头。杯子立马被塞进了手里。
凉的薄荷苦荞茶被换成了热茶,温度在掌纹里穿梭,一直穿梭到手指尖,五脏六腑好像都回温了,舒畅了许多。她垂眼,看见浅浅淡淡的茶汤打着旋儿。
“这什么茶?”
“你先喝。”迟肖说,“白毫,女孩儿应该喜欢吧。”
奚粤抿了一口,是淡淡的清甜香,抬眼:“你还懂茶啊?”
迟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眼里带笑看向一边:“放柜里一年了,我看看受潮了没有”
......这人真是,没一句骂是白挨的。
奚粤懒得打嘴仗了,捞过双肩包,打开来,翻啊翻。
迟肖看着她翻。
充电宝,水杯,纸巾,头绳,没吃完的面包,苏打饼干,八宝粥,果冻......最后是一个小塑料袋,在包底被揉搓得都没模样了。这么隐秘,还以为装着什么宝贝,直到奚粤打开,是一小把菌子,各种各样的菌子,好几朵头都掉了。
“我捡的。”奚粤说,“你请我喝茶,我请你吃野生蘑菇。”
迟肖被这一小把惨不忍睹的菌子戳到笑点,再看奚粤,完全不像是在说笑。
“这些你都认识吗?”
“不认识。向导一开始不让我们捡,后来我们都说想捡,向导拗不过我们,”奚粤伸手,拨拉那塑料袋,“这些都有没有毒啊?”
迟肖又一次被逗笑。
被骗了,摔跤没人扶,都没想着跟向导撕扯一番,人家不让你捡菌子,你反倒强拗,这脑回路也是挺厉害的。
“你先擦擦脸吧。”他拆了套餐具,把里面的湿巾递给她,“手机呢?还有电没?”
奚粤把手机搁在桌上,又是个位数的电量。
“真厉害。”迟肖把她手机拿走,柜台里插着他的数据线。然后回头,收拢了桌上的塑料袋,往厨房去,“今晚就吃这个了。”
奚粤开口喊住人:“你还没看有没有毒!”
迟肖第一次说云南话,奚粤猜,发音应该不太准,因为连她都听懂了:
“吃,吃死算逑。”
说完没回头,拎着蘑菇进了厨房。
......
奚粤这下真没忍住,扭过头笑出来。
夜更深了。
窗外,古镇阒静,夜风悠悠,厨房里,有人在说话,叮叮咣咣,奚粤觉得,这一天的委屈在这里做了一个结点,稍微消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