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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一劫(2 / 2)

郦姎那里钻,好歹郦姎如今也成了新秀里头位份最高与萧贵人平起平坐的,倒也能顺利打发了。

除了郑修仪。

修仪郑南乔一来,礼仪极为规范道:“郦贵人安好。今日冒昧前来,并非为闲谈风月,乃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贵人见谅。”

郦姎心下微诧她的多礼,面上却扬起惯常的甜笑:“修仪姐姐请讲。”

她目光清正,直视郦姎,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地劝谏:“并非姐妹之事,乃是贵人你之事,亦是陛下之事,更是关乎宫廷礼法、前朝观瞻之事。

听闻秋猎大典,陛下旨意,后宫仅带你一人随行?”

郦姎笑容微僵,心下却迅速盘算着打晃道:“陛下垂爱,嫔妾受宠若惊……”

不待她说完,郑修仪便微微提高声调,打断道:“郦贵人。此非寻常恩宠,实乃逾制之举!秋猎非是宫苑嬉游,乃国家典礼,彰显皇家威仪、君臣一体。

历代先帝秋狝,即便圣宠优渥,亦从未有独带一妃的先例!

陛下此举,置宫中诸位高位妃嫔于何地?置宫廷法度于何地?”她言辞渐激,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忧患与急切。

郦姎算是明白她今日来的目的了,当即面无表情地卧在软榻上听她继续说。

“兄长常言,‘天子无私事’。陛下的一举一动,天下臣民皆看在眼中,今日陛下可为贵人破例,明日便可为其他事破例,长此以往,法度纲常何在?

朝中清流御史,如今已是物议沸腾,奏本虽被陛下留中不发,然心中块垒岂能轻易消除?陛下圣明,或可一时弹压,然这狐媚惑主、致使君王失德的污名,最终却要由你来承担!

不知贵人你可承担得起?”说到激动处,她甚至上前一步,目光灼灼。

见郦姎不理自己,郑南乔更是设身处地晓之以情道:“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如今圣眷正浓,自是觉得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待他日恩宠稍弛,今日之独宠,便是来日众人攻讦的利刃。

陛下之爱,如火如焰,可取暖,亦可焚身,我观你年纪尚轻,难道愿见君父因己之故,遭非议于朝堂?愿见自身陷于万夫所指之境地?”

郦姎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她静静听着,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疏淡,却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修仪字字句句,皆为陛下声誉、宫廷法度考量,嫔妾感佩。

然,陛下是天下之主,圣意独断,岂是嫔妾一介微末妃嫔所能左右?修仪此番言语,应对陛下直言进谏,方是正理。对嫔妾言说,怕是…找错了人。”

郑南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依旧挺直脊梁:“人微言轻,然道理所在,不敢不言。既已尽言,便不多扰了。望贵人你……好自为之。”

她再次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如竹,带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直,却也透着一丝无奈与悲凉。

郑南乔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郦姎才缓缓从软榻上坐起,指尖松开时,掌心已攥出几道浅浅的印子。

她望着殿门处晃动的帘影,脸上疏淡的神色未散,眼底却翻涌着细碎的光。

玉瓶进来换茶,见她指尖抵着微凉的杯壁,轻声问要不要传些点心。

郦姎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开得正盛秋海棠上——

陛下此时在做什么呢?会如同她思念陛下一般思念自己吗?

她知道不会。

秋风吹得窗棂轻响,一片海棠花瓣打着旋落在她膝头。

郦姎抬手拈起,花瓣软得像他偶尔垂怜的目光,却也脆得很,稍一用力便要蔫了。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帝王的爱从来不是独一份的,他的思念要分给朝堂,分给天下,分给后宫无数双盼着他的眼睛,能落到她身上的,不过是零星半点。

可还是忍不住盼。

他是第一个对她这样好的人,好到那份偏心阖宫上下都能看出来,她亦然,她盼着这份偏心偏宠能够长一点久一点,这样日后若是陛下再偏爱旁人,她也有可以怀念的。

郦姎想着想着,许是月事的影响忍不住悲观起来,可郑南乔的话在她耳边格外清晰。

陛下会偏宠她多久呢?一日?半个月?一年?

这些日子的浓情蜜意褪去,只剩心口那点酸涩,像浸了凉露的梅子,嚼着发苦,却又忍不住再尝一口。

玉瓶不放心地再次进来,见她盯着花瓣出神,轻声道:“小主,这海棠开得真好,要不要折几枝插瓶?”

郦姎缓缓摇头,将花瓣放回窗沿:“不必了,开在枝头,才看得久些。”

就像她对他的心思,只能远远揣着,若真要攥紧了,怕是连这点“看得见”的念想,都会碎了。

秋日里头忽地落了一场雨,打湿了外头一簇簇绽放的秋海棠。

郦姎的心仿佛也突然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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