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仪正想否认,就被突如其来的血飞溅到脸上。
而那血,是属于最先被推出来的杏儿一剑贯穿胸口后喷溅而出的。
杏儿临死的前一刻,仍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着突出发白的眼珠子,张着嘴,愣愣得看着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
她不信夫人会那么狠心地说不认识自己,更不信她轻易丢了性命。
随手扔掉沾血长剑的秦殊冷漠道:“下一个。”
好像他刚才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只鸡,一只鸭,或者说是一棵芦菔。
与其说他杀了一个丫鬟,倒不如说他在杀鸡儆猴。
而她宋令仪,就是那只猴。
这一次被推出来的丫鬟生了一张讨喜的圆脸,因恐惧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匍匐着,痛哭流涕地向她爬来,“夫人,我是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柳珠,我们见过的,你之前还夸过我手艺。”
“夫人,我不想死,夫人你见过我的。”
“只要夫人你说你认识我,我就能活下去。”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的宋令仪如何不明白他想做什么,这是要和她打心理战,让她承受不住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的愧疚主动承认。
她就是在撒谎,她根本没有失忆。
喉咙像被硬物卡住的宋令仪以为自己在毫不手软杀掉马夫后,她的心都应该是冷硬自私的,可是,她好像高估了自己自私冷漠的程度。
宋令仪弯下腰,取出帕子擦拭着拽住自己裙摆,哭得眼泪鼻涕泗流的一张脸,带着不忍的询问,“她们是做错了什么吗?”
“她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错就错在打动不了该打动的人。”错在她们是祁家下人,错在偷盗主家财物来不及逃走就被抓了回来,只是这些话,没有必要和她说。
“将军这句话说得好生奇怪,好像她们做了什么,是我指使的一样。将军不妨和妾身说下,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宋令仪不在辩解,自暴自弃道,“将军不愿说,妾身只能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眉眼阴沉的秦殊眼神凶狠得宛如噬人,嚼舌冷怒再次发问,“宋曼娘,你当真不认识她们。”
宋令仪遗憾地轻轻摇头,“你要是强行说我认识,就当我认识。再如何,他们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牺牲她们,还是坦白自己就像是天平两端的筹码。
而人,往往都是自私的生物。
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而不是他们牺牲自身成就她。
叫柳珠的丫鬟听见她说不认识自己,当即崩溃着大哭大喊,不甘心涌两只手死死拽住她的裙摆,“夫人,你认识我的,你分明是认识我的,你还见过我。”
秦殊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是平淡的诉说着她的结局。
“下一个。”
第三个人被推出来时,他没有大哭大闹,痛哭流涕的说想活,而是眼神怨毒,张嘴吐出一口痰朝宋令仪啐去。
“毒妇!”
“苟且偷生委身于贼人………”这人怨恨辱骂的话还没说完,一颗人头就从脖子上落了下来。
“下一个。”
不到短短的一炷香里,本是雅致赏花弄月的粹玉园已变成鲜血染红土地的人间地狱。
齐信看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七个祁家下人当着她的面全杀了,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只怕这女人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心狠,且攻于心计。
宋令仪目睹着因她产生的一场无辜屠杀,扯着苍白的唇,痛苦无力的闭上眼,“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认识他们,如果你们只是想让我看这一场戏,现在戏看完了,我能走了吗。”
她怕自己在待下去,真的会发疯。
“夫人何必走得那么快,因为除了这些人,鄙人还为夫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来夫人应该会喜欢的。”齐信笑眯眯地递过去一个用檀木雕花盒装着的礼物。
直觉告诉宋令仪不要轻易打开盒子,只因里面装的并不是她想看见的。
“夫人不打开看一下吗?”
并未接话的宋令仪反问道:“先生希望我现在打开吗?”
齐信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做了一个请。
不认为对方会好心,只怕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宋令仪在权衡利弊之下,仍是选择打开。
只是木盒很沉,她做不到一手托箱,一手打开,只能让木箱给别人抱着。
在打开前,抑制指尖发颤的宋令仪不忘问道:“不知先生给我送的是什么礼物。”
“一个,足够让夫人喜欢的礼物。”
随着木盒的锁扣咔哒一声响起,只见木盒里面是一颗用冰冰镇着的狰狞人头。
这颗人头的主人,正属于在得知对方要将他们卖掉,被宋令仪一剑斩下的马夫的头。
他就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怒目圆睁全是恨意地盯着宋令仪,像试图朝她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