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轩辕仅是地仙,仍能轻易斩落刑天头颅。
此剑刑天若是不挡,蚩尤必亡!
但令人震撼的是,刑天的无头身躯依然挺立,他以双乳为目,以脐为口,手中干戚依旧紧握,守护在蚩尤身前。
这悲壮的一幕,让整个战场都为之寂静。
“大哥!”蚩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扑到刑天身边。
虎魄巫刀首次脱手。
随后一道清光落下,王溟出现在战场中央。
他轻叹一声,混沌神光笼罩刑天,稳住其伤势。
“此战该结束了。”王溟的声音传遍战场,”蚩尤,你为族人奋战至此,其志可嘉。但继续战下去,除了让更多九黎儿郎送命,还有什么意义?”
蚩尤抱着刑天依然挺立的身躯,虎目含泪。
他环视四周,看着浴血奋战、死伤枕借的九黎将士,又看向对面同样付出惨重代价的轩辕大军,一股深沉的悲怆与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为了巫族的存续拼尽了一切,却依旧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王溟看着眼前悲壮的蚩尤,声音平和:
“蚩尤,你为你的族人奋战至此,燃烧一切,这份不惜己身、守护同袍的信念与决绝,我……看在眼里,亦有一分佩服。”
蚩尤猛地抬头,看向王溟。
是这个仙封印了自己的大巫之力,定是他教导轩辕那小儿如此精妙的排兵布阵之法,但也是他救了大哥,认可自己。
蚩尤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王溟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但是,你执着于巫族二字,是否已然忘却了你的今世之身?你体内流淌的,难道只有巫之血,无人族血脉吗?”
“你如今并非纯粹大巫,而是巫人!
既是巫人,首要者,是为人!
你可以为了前世执念不顾一切的光大巫族,但可曾想过,你麾下这些追随你赴死的九黎勇士,他们同样是这片大地孕育的人族子孙!
你将他们带向与整个人族对立之路,带来的只有无休的征战与族群的撕裂。这,真的是在守护他们,还是在将他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蚩尤脑海中炸响。他一直以来都将自己视为巫族的捍卫者,却下意识地回避了九黎部众同样属于人族大家庭的事实。
他扫过周遭伴随他征战多年,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的面孔,他们信任他,追随他,却因为他的执着而倒在同为人族的轩辕大军阵前……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刺痛击中了他。
“你担忧纯粹巫族血脉的存续,此心我亦知晓。”王溟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份承诺,
“吾截教教义,在于截取一线生机,有教无类,视万灵平等。
东海浩瀚,不乏仙岛沃土。若你愿止干戈,我可作保,愿出手为刑天、相柳等巫族同胞,在东海寻觅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受吾截教庇护,延续巫族传承。
如此,既不悖你守护族人的初心,亦可免去这同室操戈的惨剧。”
王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引导的意味:“你的勇武,你的执念,不应成为分裂的利刃,而应成为守护与凝聚的坚盾。
为人族而战,为你今世真正的、完整的族群而战,这条路,远比你现在选择的更为艰难,也更为广阔。
是继续带着他们走向毁灭,还是给他们,也给你的巫族同胞,一个更好的未来,皆在你一念之间。”
蚩尤身躯剧震,他再次环顾这片染血的战场,看着那些依旧等待他命令的九黎战士,又看向对面如今气宇轩昂的人皇轩辕。
王溟的话,尤其是为纯粹巫族提供东海生路的承诺,象一道光,刺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困局与执念。
他为了巫族的荣耀与存续奋斗一生,此刻一条新的、并非只有厮杀的道路展现在眼前。
沉默了许久,蚩尤终于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疯狂与偏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劫波后的疲惫与清明,以及如释重负。
他松开抱着刑天的手,艰难地站直身体,声音沙哑而沉重:
“我……明白了。是我……执念太深,一叶障目。”
他转向轩辕大军的方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宣告:
“此战……是我蚩尤,败了。我……认输。”
这一刻,这位曾经的大巫,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也仿佛失去了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显得苍老而落寞,但也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平静。
王溟微微颔首,抬手撤掉蚩尤身上的混沌封印,宏大的声音传遍四野:
“蚩尤虽败,其勇武与统兵之能,亦是人族瑰宝。
今日起,封为人族兵主,享万世祭祀,执掌兵戈征伐之事!九黎部众,自此皆为华夏子民,与诸部平等,永享太平!”
轩辕见状,大步上前,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对着身形依旧有些跟跄的蚩尤,郑重地伸出右手,目光诚挚无比:
“蚩尤兄弟,过往恩怨,尽付云烟。从此以后,你我并肩,共辟这人族煌煌盛世!”
蚩尤一愣,感受着体内激荡的大巫之力,忍不住直视轩辕双眼,哑声问道:“你……离我如此之近,就不怕我此刻暴起,出手杀你吗?”
轩辕闻言,却是坦然一笑,笑容中带着真诚与笃定:“你,会吗?”
不待蚩尤回答,他继续道,声音清朗:“如今,你不再是上古大巫蚩尤,而是我师尊我人族钦封的兵主!
你我,皆是人!
既为人族栋梁,自当同心协力,岂能再兄弟阋墙,刀兵相向?”
蚩尤眼框骤然湿热,心神剧震。
说实话,在力量回归的刹那,他脑海中确实掠过那丝凶戾念头。
但他更清楚,有王溟在,他绝无可能得手。
然而,轩辕此刻展现出的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坦荡胸怀,远比任何力量上的威慑,更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