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目光直视林峰:“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林峰开口,林曼丽便先站了出来。
“大哥!让我们倾囊相助,您自己却保存实力,这恐怕不合适吧?”
她环视在场族人,“不如这样,这钱算我们借给你的。你拿等价物来抵押,往后是盈是亏都由你自行承担。各位觉得如何?”
“曼丽这个主意稳妥!”
“此法甚好,实乃老成持重之言。”
“阿欣,不是我们不愿帮忙,但这事终究是你们父子惹出来的。你们出抵押物,我们出资金,再公平不过。”
族老们纷纷点头称是,凝重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这个方案既帮了林家,又规避了各自的风险,只不过所有风险都将由林欣父子承担。
林欣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方才还群情激愤的族人们,此刻却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无声地挪动脚步,站到了林曼丽的身后。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这位执掌林家二十年的掌舵人,第一次在族人面前感到了词穷。
他何尝不知道林曼丽的方案最为稳妥!
可这“稳妥”二字背后,需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意味着他将被迫打出最后一张底牌,一旦将个人资产全部投入,就等于放弃了所有的战略缓冲。
从此再无回旋馀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失去对新丽的掌控。
可要是指望老二、老三他们顶在前面出资……
林欣在心底苦笑,这怕是痴心妄想了。要他们为了大局押上自己的身家,绝无可能。
说到底,这个窟窿是自家儿子捅出来的,这笔债,终究要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偿还。
林欣挺直了二十年的脊梁,在这一刻终于弯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把我个人名下所有的股权和资产,全部抵押给你们。”
这个决定下得艰难,但他算得清楚,与其让银行趁火打劫,不如将筹码交到自家人手里。
至少族内还能关起门来商量估值,消息也不至于立刻泄露,引发市场更大的恐慌。
他强撑着镇定,目光扫过林曼丽和林峰。
“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估值必须按危机前的价格计算;第二,今天下班之前,我必须见到钱到位。”
林曼丽与林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轻轻点头。
这笔交易,他们承担的是新丽可能破产的风险;但比起要他们自掏腰包、顶在前面冲锋陷阵,这已是不坏的选择。
林欣不再多言,转身朝门口沉声道:“财务总监,通知下去,所有催款的供应商,今天之内结清全部欠款。另外联系银行,就说我们会追加抵押物。”
他必须让所有人看见,新丽仍在运转,林家还没有倒。
只要先稳住供应链和银行,就能争取到喘息时间。
随着林欣的一道道指令发出,林峰、林曼丽与族老们相继离去。红木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父子二人。
林建仍瘫坐在地,那身昂贵西装早已皱褶不堪。
他仰头望着父亲,那个始终如山岳般巍然不迫的背影,此刻在通过百叶窗的斜阳下,竟显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佝偻。
“爸……”
这一声唤得嘶哑,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斗。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那一意孤行的“杠杆游戏”,究竟撬动了怎样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林欣没有回头,依旧面向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港区。
“起来吧。”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浸透着深不见底的疲惫。
“跪要是有用,我现在就可以陪你一起跪。但这世上没有人会怜悯失败者。现在最该想的,是谁在背后捅刀,又是谁在坐收渔利。”
林建浑身猛地一颤。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读懂了,读懂了过去那些年里,父亲每一次的保守与谨慎,那不是在退缩,而是在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商海里,寻到的生存之道。
可要是让他想仇人,他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符合条件的仇家
作为有头有脸的富二代,这些年来,他仗着家世张扬,得罪过的人确实不少。
可仔细回想,那些冲突多半是夜场里的争风吃醋,或是生意场上的口舌之争。他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恨到要刨林家祖坟、断新丽根基的地步。
苦思半晌,他最终只能茫然摇头。
“爸……会不会是您当年的对头?”
他迟疑地开口,“又或者,对方本就是冲着新丽集团来的?”
林欣望着窗外,缓缓闭上双眼。
“或许吧!”
他长叹一声,嗓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找不到敌人,就摸不清对方的实力和底线,甚至连对手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都无从得知。
这种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如今的新丽集团就象被推到了聚光灯下,每一处破绽都暴露无遗。而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却始终隐在阴影中,龇着獠牙,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致命一击。
这种身处危局却找不到对手的处境,让他连谈判求和的机会都没有。
在商海厮杀了数十年,林欣是第一次感到如此被动,如此无力。
“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建扶着窗台起身。
他并非那种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在商业上同样有着敏锐的嗅觉。他心里很清楚,新丽集团已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
以集团眼下的资金储备,根本无力主动拉升股价,只能疲于奔命地拆东墙补西墙,象个救火队员般四处填补漏洞。
林欣缓缓踱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