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铺子是她嫁妆里带来的,总要上点心思,至于谢杞安的私产,她也帮着打理,但都是由祝锦先整理出来,再送给她过目一遍,否则只她一人也管不过来。
她掌管中馈,谢杞安并不防她,只是如果样样亲力亲为也着实吃力,好在祝锦做事稳妥。
夏末时节,午后还有热气。
马车里提前放了冰块,带着丝丝凉意,格外舒适。
中间小几上的茶刚刚煮好,此刻还冒着袅袅白烟,雨前龙井的清香四处散开,充盈在车厢内。
谢杞安是皇上近臣,极受宠爱,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一应皆是最好的,单单是这马车的车厢也比寻常人家用的要大些,与亲王同宽,里头的布置更是极近奢靡。
青禾将一块金丝绣花的软垫拿出来靠在车壁上,问道:“姑娘要先去哪处?”
宋时薇略想了下:“去酒坊吧。”
她手里的铺子并不多,当时哥哥出事,家中不计代价用尽了办法想让哥哥回来,可惜最后还是什么都能成,余下的那些产业她大半留在了家里,以免自己出嫁后母亲太过清闲无事,生了心瘴。
好在谢杞安不缺钱两,也不过问她带来的东西,她算过对方的进项,比宋家从前鼎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再加上那些没法摆在明面上的资产,大约比宫里的皇子还要富余。
若说嫁给谢杞安最好的一点,便是她无需戒掉那些自小娇生惯养、金堆玉砌出来的习惯。
府上凡是可以过明路的东西,谢杞安皆随她取用,比如面前茶盅里的茶便是宫中贡品,皇上赏的,只是皇上具体赏赐了多少,无人会去探究。
整个下午,宋时薇转了三处,因为布庄耽误了点时间,再去下一处已经来不及了。
青禾看了眼天色,道:“叫车夫快些,兴许能赶上。”
宋时薇摇头,吩咐车夫回府,谢杞安公务繁忙,不在府上用膳是常有之事,但没有应酬的时候,晚膳一定是要府上做好送去的,且必须要她亲手安排。
这也是规矩。
她不想赌今日谢杞安有没有应酬,剩下那个铺子的帐得空再出来看就是了,虽说出行都要提前一日安排,但只要有具体缘由,谢杞安不会拦着。
马车回府,正巧仆从传话回来:“大人叫府上送饭。”
厨房将晚膳的单子送了过来,宋时薇看了一遍,按照谢杞安的喜好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色,又吩咐人另添了一道午膳里她觉得不错的。
其实,其他的几样厨房自行安排便成,只这一道菜必须她亲口说。
待人走后,青禾道:“姑娘胃口跟大人又不一样。”
宋时薇没接话,她大抵知道是为什么,谢杞安掌控欲太盛,凡是皆要在掌握中,偏前朝和内宅不能兼顾,便用这样的方式来加以掌控。
她并不觉得不妥,只要谢杞安能护住宋家,这些小事算不得什么。
刚成婚时,她尚不适应,加之心中郁结难受,一辈子的蹙眉和叹气几乎都在那个月用完了。
后来她发现对方醉心权势,并不时常在府上,连夫妻间的交流都甚少,只要凡事颔首应下,便能相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她年少时曾幻想过婚后的日子,与心上人举案齐眉朝夕相对,却不曾想会嫁给一个连话都未说过的人。
婚前,她与谢杞安毫无情义可言,成婚三载,终于勉强相熟了些。
宋时薇道:“叫人备膳吧。”
她晚上素来吃的不多,只用了小半碗饭便饱了,刚要落筷,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
青禾听了听,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好像是大人回来了。”
宋时薇抬头朝门外望去时,谢杞安已经大步流星迈了进来,他朝服已经退了,穿着晨起时那身褚褐色的外裳,眉峰凌冽,几步走到了桌前。
视线在桌上匆匆瞥过,落在她的脸上:“用完了?”
宋时薇摇头。
谢杞安没说信不信,只道:“再陪我用些。”
小厮将先头做好放在饭盒中的饭菜重新端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桌上。
宋时薇面不改色地又用了些,等着对方差不多用完了,这才搁下碗筷,漱口净手后,便听谢杞安道:“明日万寿节的筹备事宜出了些岔子,今晚我要宿在宫中。”
宋时薇明了,点头应道:“妾身叫人准备衣物。”
她起身,还未来得及走开,便被拽住了,温热的指腹在腕间轻缓地摩挲了下。
谢杞安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