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说服自己这场危机即将化为转机之时,腾骁将军那沉郁如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他的耳边:
“黎公、砺石,罪证确凿,依律严惩,绝不姑息!然——”
将军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实质般压向刚刚直起身、脸上悲恸之色尚未褪去的司正。
“工造司风气败坏至此,屡有才俊因出身遭打压排挤之事发生,难道仅仅只是两个匠作的问题吗?上行下效,源不清则流浊!司正大人,你身为工造司之首,纵容亲信,偏听偏信,察人不明,御下不严,致使司内歪风盛行,英才蒙尘,险些酿成大错!你,难辞其咎!”
司正浑身猛地一僵,脸上的悲恸瞬间化为惊愕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
“将军,老夫……老夫确有不察之过,然……”
“不察?”
腾骁将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更冷,“是不察,还是有意纵容?甚至是默许?!”
将军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精心伪装的表情,直刺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景元。”
“末将在。”
景元应声出列,脸上那惯有的慵懒笑容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兆,上前一步,面向全场,朗声道:“禀将军,经神策府深入核查,近五十年来,工造司内遭不公待遇导致晋升受阻,技术剽窃的工匠记录,共计一百三十七例,其中短生种工匠占比逾八成。相关调查案卷、以及部分受害匠人的陈情书证,已初步整理完毕。”
他话音未落,轻轻一挥手,玉兆投射出光芒,在空中迅速展开一系列密密麻麻的列表和数份字迹不一、手印各异的文书虚影。
虽然细节看不真切,但那庞大的数量已足以引发全场又一次哗然!
“此外,”景元继续道,声音清晰而平稳。
“经查,司正大人名下及其亲信弟子所负责的多个大型工造项目,近百年间在材料审批、资源调配、成果评定方面,亦存在多处疑点,涉嫌优先倾斜其嫡系,排挤异己。相关账目与文书矛盾之处,均已标注。”
更多的光影数据流在空中闪过,那种绝非一时疏忽所能造成的痕迹,让所有懂行的人面色凝重起来。
景元收起玉兆,对着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的司正微微颔首,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却字字诛心。
“司正大人,或许您日常事务繁忙,对此类细枝末节未曾留意。但这些记录与疑点,神策府需要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轰——!
司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未来蓝图,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他原本以为只是弃车保帅,却没想到将军和景元早已将矛头对准了他这个“帅”!
他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他一个为罗浮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
他都奉献了一辈子,稍微享受一下又能酿成什么大错?
结果想想不仅要砍掉他的手足,更要连根拔起他经营了数百年的势力!
真真是,狡兔死,走狗烹!人走茶凉啊!
他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全场的目光如同针一样刺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不再有同情,而是震惊、鄙夷、以及看清真相后的愤怒。
腾骁将军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只剩下彻底的失望与冰冷:“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工造司风气糜烂至此,你身为司正,首负其责!即日起,革去你工造司正一职,一并接受十王司调查!望你好自为之!”
革职……调查……
这两个词如同最终的审判,重重砸在司正心头。
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若非身后的随从手忙脚乱地扶住,几乎要当场瘫软在地!
什么东山再起,什么收服应星,什么宏图大业,全都成了镜花水月,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将他吞没。
与此同时,景元悄然对守在各个出口的云骑卫兵打了个手势。
而浮笙和白珩,早已在黎公跳出来指责时,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脸色惨白、试图趁乱溜走的砺石身旁。
“哟,这位匠作,这是要去哪儿啊?”白珩笑眯眯地拦住他的去路,尾巴却危险地扫动着。
浮笙虽然没说话,但肩上的小龙已经龇起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呜咽,周身琥珀色光芒微闪。
砺石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立刻被两名闻讯赶来的云骑军士一左一右牢牢架住,推上看台。
腾骁将军缓缓站起身,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黎公和知道事情败露再无力回天,瘫软在地的砺石身上,声如洪钟,定鼎乾坤。
“‘百冶’之名,非官非爵,乃我罗浮工造司授予锻造技艺最高超者之无上荣衔!意为‘百匠之师’,乃工匠之极境!此荣光,唯以技艺论高下,以品德定乾坤,何时以寿命长短计得失?!”
“尔等技不如人,心生妒恨,赛前舞弊,调换材料,此其罪一!赛中败露,不思悔改,反而构陷他人,欺瞒大众,此其罪二!阴谋败露,竟敢妄图以长生短生之分,混淆是非,动摇我仙舟联盟共生共抗之基石,其心险恶,其行卑劣,此其罪三!”
他每说一罪,声音便提高一分,威压便重一分,黎公和砺石的身体便抖如筛糠一分。
“我仙舟之民原也是凡胎育化,现受万众终堕魔阴之苦,那虚假的长生终会灰飞烟灭,神魂俱消,却滋生了尔等这般狭隘卑劣之心!”
将军的声音回荡着,引动了在场所有仙舟人的共鸣。
“不同生灵齐聚联盟,都是为了报复肆意妄为的丰饶,贯彻巡猎的意志。”
“帝弓司命引领我等巡猎的,是堕入魔阴、为祸苍生的‘不死’,是肆意散播‘长生’孽祸的丰饶民!是毫无限制滥用丰饶之力的寿瘟祸祖!而非与吾等并肩作战、共御外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