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抹霞光被墨蓝吞没,星子零落初绽。
神策府威严的轮廓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愈发肃穆沉凝,大门早已关闭,门口一对石狮静默,唯有檐下灯火摇曳,投下护佑归家路人的光晕。
然而,这份宁静今日却被几个聚在门口的人影打破。
白珩半蹲在地,也不在乎拖地的裙裾,正眉飞色舞地对一边昂着脑袋蹲在石狮头上的小龙絮絮说着什么。
那小龙挺着毛茸茸的胸膛,尾巴尖得意轻晃,赤金瞳仁亮得惊人。
一旁,镜流抱臂而立,身姿如孤松临雪,清冷目光注视着从远处走来的丹枫,准确的说,她是在看丹枫身后两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
虽然不知道自家徒弟具体又干了什么?但镜流已经很有自觉的摸了摸上旬刚刚揍过景元的剑鞘。
应星斜倚着门边石狮,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小龙背部的毛毛,在没龙注意的情况下,他悄悄将浮毛攥在手心。
此刻他看了看迎面而来的三人组,顺势收回成果,然后摸着下巴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很想看景元的热闹,可惜还有个浮笙作为他的挡箭牌。
“——所以说呀,咱们小龙可是衔芳圃顶顶能干的代理老板!”
白珩嗓音清越,伸手揉了揉那圆乎乎的毛绒小脑袋,“来往的客人谁不夸你又机灵又稳重?你猜怎么着?今日的流水,竟比往常多了三成!”
小龙被夸得通体舒泰,啾呜一声,精准扑进不远处的浮笙怀里。
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颈窝,赤金眼瞳亮晶晶地仰望,满是亟待夸奖的欢欣。
浮笙下意识抱紧这团温暖,指尖触及那柔软绒毛,心中沉坠的焦虑似被驱散些许。
她勉强弯起唇角:“嗯……小龙真厉害,辛苦你了。”
朝夕相处的小伙伴立刻感知到她低落的气息。
它停下撒娇,仰头仔细端详她的面色,喉间发出细微担忧的呜咽,又伸出巧克力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下巴。
见浮笙眼神依旧黯淡,小龙倏地扭头,冲一旁的景元发出低吼:“嗷呜!吼——!”
虽奶声奶气,但那炸毛摆尾的模样,意思却明明白白。
景元被这无妄之灾弄得一怔,张了张嘴,满腹冤屈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又不是会和小伙伴闹出矛盾被家长找上门的幼稚小孩?
丹枫哥那么大个冰雕在旁边站着,怎么就找我一个人?!
奈何人龙语言殊途,他只得望向唯一可能有能力翻译的丹枫,苦笑:“丹枫哥,劳驾,帮我说句公道话?”
他可不想得罪这位对浮笙来讲地位极高的小伙伴,为自己增加麻烦。
丹枫淡淡扫过他,未置一词。
他一边伸手去叩击神策府的铁环,一边偏过头看向镜流,语气平铺直叙,却字字如投石入湖,震慑景元的心神:“镜流,你教徒有方。景元今日,险些就带着浮笙去独闯险境了。”
镜流眼光流转,一股冷意瞬间锁住景元,她的目光如冰刃刮骨,让景元头皮发紧,瞬间立正。
“师傅,我……”
景元试图分说。
应星立刻抓住时机,迈步上前,故意皱眉看向景元:“我早就说过,你们怎么能放心让他带着浮笙玩,他这性子迟早带歪浮笙,这才安生几日?”
景元不敢置信的和应星对视:“应星哥?我们的战友情呢?你怕不是想我累死!”
“呵,你还敢提。”应星毫无同情:“是谁搞事不喊我?我们之间的战友情是彻底死了。”
景元试图回避这两个怒火直冲自己的人物,他转头去看身边的浮笙,却被扑过去的白珩毛绒绒的大尾巴挡住视线。
白珩心疼地揽住垂头丧气的浮笙肩头,连声问:“小浮笙,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别怕,姐姐在这儿!”
说话间,眼神已警惕地扫过景元与丹枫,她在用眼神质问这两个当事人:到底发生啥子了?
早上还精神满满的娃,怎么和你们呆了一会,蔫吧成这个样子了?总不能是上学上的吧?那不至于吧?
一时间,府门前小龙的低吼、景元无奈的辩解,各人的声音交织,彻底打破了这方宁静。
“吱呀——”一声,神策府大门开启。
熟悉的李策士探出身,无奈的扫视众人:“诸位,此地乃神策府重地。更深露重,早就戒严了,没事敲门闹事是想要被抓进来义务干活吗?”
“如果你们只是聚众叙话,要不换个地方?门口台阶还是有点硌人的。”
他的言语,犀利中透着打工人的死气。
他的目光中,麻木中带着嫌弃,疲倦中带着羡慕。
这直白又复杂的发言,如冷水泼入沸油,喧闹立止。
众人,主要是指白珩,纷纷整理衣着,打理仪态,对李策士露出歉意的笑容。
丹枫上前一步,声音清越,郑重躬手:“李策士,持明龙尊丹枫,有紧要事务,需即刻面见腾骁将军。事关罗浮安定,烦请禀报,机事不密则害成。”
李策士见丹枫神色凝重,又瞥及身后诸人各异情状,心知非同小可,面上神色尽敛:“龙尊大人稍候,在下即刻通传。”
不多时,李策士返来,神色更肃:“将军有请,诸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随他穿过重重回廊,步入一间守卫森严的房间。
四壁厚重无窗,周围空旷无物,唯中央一张巨大圆桌,数把座椅,几盏灯火照亮了一切。
腾骁将军尚未就寝,依旧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整齐戎装,此刻端坐主位,直视众人,目光凛然,威压弥漫。
浮笙看着神情严肃、和白日那个和蔼可亲的形象判若两人的滕骁,有点明白传闻中征战四方的巡猎锋镝会是什么样子了。
等李策士关上门,外间再无声响后,滕骁扫视一圈,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丹枫。
“丹枫,你召集诸位英杰一道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