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毫不留情的评判,如同一勺热油倾泻在燃烧的木头上,激起了凇清弟子们的怒火,他们纷纷露出了敌视的表情。
但凇清反而微笑起来,他儒雅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令浮笙心悸的欣赏。
他的目光如同黏稠的蛛网密密麻麻地缠绕上浮笙:“浮笙小友,你的愤懑,我很能理解,真正的天才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作品的,毕竟,天才的灵机一动,便远远胜过凡庸们数十年的苦思。更何况,身为天才的你同时还身具神迹。”
他的声音放缓:“或许你还不明白,你所拥有的这种将丰饶之力随心所欲般,运用于创造的能力,在我等追逐神祇垂怜的人眼中,是何等璀璨夺目,独一无二。”
说到激动处,他几步上前,微微前倾身体,几乎要触碰到浮笙的脸,眼中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
“从你在那片焦土之上,初次令希望之苗破土而出;到你在罗浮仙舟,将那小小的衔芳圃经营得生机盎然……自你展露这不凡力量的最初,老夫的目光,便已落在了你的身上,不管是那大有可为的衔芳圃,还是你更之前的经历,老夫都一清二楚。”
他的话语刻意模糊了一些内容,眼神像蛇一样紧盯着猎物:“我一直,都极为在意你啊。你的成长,你的抉择,你每一次创造的成果,无不令我心驰神往。”
这番话语仿佛毒蛇冰冷的信子悄然滑过浮笙的肌肤,浮笙听得浑身寒毛直竖,虽然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但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瞪大眼睛毫不后退的怒视凇清。
早就听得一肚子火气的小龙更是毛发倒竖,“嗷呜”一声猛蹿到浮笙身前,用最大的努力张开手脚挡住浮笙的身体。
一人一龙,此刻以如出一辙的、看待某种不可名状秽物的眼神,紧紧盯住凇清。
浮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恶寒:“这位凇清龙师,老前辈。”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读音。
“我想我们必须明确一点,我与你之间,除了必要的合作、彼此心知肚明的虚与委蛇之外,绝无可能存在任何其他形式的关系。请您约束自身的言行,以免造成多余的误会。”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小友,难道你我之间就不能拥有师徒缘分?”
“不能!”
浮笙快速秒答,那如临大敌的姿态终于让凇清觉得不对劲了,他许久不需要使用的如何看人脸色的社交技能上线了。
“你?!”
凇清脸上的从容终于裂开,青一阵红一阵。
他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声调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荒谬!老夫年岁长你数倍,早已勘破红尘,丧失欲望,封心绝念,一心只求大道!你怎能以如此肤浅龌龊的心思来揣度于我?!”
你说话恶心怪我咯?你年纪大丧失功能心理变态怪我喽?
浮笙在内心诽谤着,并未言语,只是默然地将目光转向他身后。
凇清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猛然回头。
只见他的两名门徒,合符与那位名唤合同的女持明,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撼与茫然,还混杂着他一点都不想懂的恍然大悟,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流淌出来。
身为年轻女性的合同甚至还无意识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混账东西!”
凇清积压的无名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离他最近的合符小腿骨上。
“收起你们那些愚蠢又肮脏的念头!为师是在认真探讨力量的本质与奥秘!”
合符痛得面容扭曲,却不敢呼痛。
凇清连吸数口气,胸膛起伏,才勉强压下那股邪火。
他整理了一下本就齐整的衣袍,努力想要重拾镇定的气度,只可惜僵硬的面部肌肉和额头的青筋,都出卖了他动荡的内心。
“咳,”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话题拽回正轨,试图当方才的闹剧不存在。
“浮笙小友,切莫误解。老夫的意思是,我早已细致研究过你所有公开售卖的作物与食品。不得不承认,你对丰饶之力的运用,远超寻常命途行者。更难得的是,你懂得用最无害的外形,以及细微到最不易引人警觉的功效,巧妙地消弭他人戒心……”
他注视着 浮笙的目光少了几分令人不适的黏腻,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认同:“如此优雅谨慎的手段,正与老夫的行事风格,不谋而合。我们都深知,真正的强大,从不需要声势浩大的展示。”
言及此处,他瞥视了一眼依旧沉浸在刚刚的场面中,神色复杂的合同:“拉开它。”
面色苍白的持明女性不敢怠慢,连忙走到实验室中央一个格外庞大、连接着复杂导管和能量线路的圆柱形容器前,用力扯下了覆盖其上的厚重黑布。
黑布滑落,容器内的景象豁然展现。
那是一个足有两人人高的透明培养皿,内部充盈着淡金色的的营养液。
浮笙瞪大了眼睛,一枚悬浮在液体中央的持明卵映入她的眼帘。
这颗椭圆形的卵,呈现出温润如玉的青白色,其上天然生着细密如同龙鳞般的淡金色纹路。
在幽暗的光线下,那些纹路仿佛在缓缓流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持明族希望与传承,是生命轮回的神圣起点。
然而此刻,这枚持明卵的壳壁上,却被粗鲁的翘起鳞片,插着七八根粗细不一的透明导管,如同一条条狰狞的水蛭,牢牢吸附其上。
导管内,隐约可见或莹绿、或暗红的液体正在被缓慢抽取或注入。
在导管插入的周围,隐约可见细小纵横的裂纹,那些美丽的纹路已显得有些黯淡。
浮笙用力地攥紧拳头,她冰冷的看向走到身边的凇清,仔细打量他每一丝情绪。
凇清正凝视着那枚持明卵,脸上露出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容,仿佛在慈爱的注视着自己同族的幼崽,又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