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秘营“磐石洞”深处,潮湿的岩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滴落在石洼中发出单调的回响。几盏昏黄的马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巨大的洞厅切割成光影交错的破碎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苦涩、血腥气以及一种名为“等待”的沉重窒息感。 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不过是一块相对平整的青石板——旁,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陈铁柱赤裸着上身,仰躺在冰冷的石面上,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疤,如同无声的战歌。此刻,左肩和后腰两处枪伤被重新切开清创,边缘翻卷的皮肉呈现出失血的灰白,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臂外侧——那处被栓子毒刃刺中的伤口!原本深可见骨的刀伤周围,皮肤已变成一种诡异渗人的青黑色,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黑色毒线沿着臂膀向上延伸,越过肩胛,甚至隐隐向心口方向爬升!伤口本身肿胀发亮,不断渗出粘稠、散发着淡淡腥臭的暗黄色脓液。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发紫,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剧毒和失血,正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林薇——那位带着南方口音的军医——正俯身在伤口旁。她纤细的手指此刻却稳如磐石,握着一柄狭长锋利的手术刀,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紧抿的嘴角滑落,砸在冰冷的石板上。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那片被剧毒侵蚀的区域。 “刀口深及臂骨,毒素…异常猛烈,混合了蛇毒与某种特制的生物碱…正在侵蚀神经和肌肉…” 林薇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带着南方口音的软糯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专业,“必须立刻清创!剥离所有染毒组织!否则毒素攻心,神仙难救!”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旁边紧张得浑身僵硬的老钟,“老钟叔!玉髓生肌膏!全部拿来!还有,按住他!会很痛!” 老钟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陈铁柱手臂上那蔓延的黑色毒线,嘴唇哆嗦着,手却在林薇指令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视若珍宝的、仅剩小半盒的玉白色药膏,毫不犹豫地拍在石台边。同时,他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按住陈铁柱未受伤的左侧肩膀和胸口!栓子!那个叛徒!竟然用了如此阴毒的武器!老钟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燃烧起来! 林薇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手术刀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精准的雕刻刀,沿着那青黑色的边缘切入!刀刃划开发亮肿胀的皮肤,瞬间涌出大量腥臭的脓血! “呃——!” 即使在深度昏迷中,巨大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仍让陈铁柱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濒死的巨兽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咆哮!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涌出! “按住!” 林薇厉喝,声音在巨大的洞厅中回荡!她的额头青筋暴起,手术刀却在脓血中稳如磐石,迅速而精准地剥离着一块块被毒素彻底染成墨黑的坏死肌肉组织!动作又快又狠,每一次切割都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脓血和坏死的组织不断被剔除,露出下方惨白、甚至隐约透着青黑的臂骨!场面血腥得令人窒息! 许明夏被苏婉婷紧紧搀扶着,站在几步之外。她的脸色比陈铁柱好不了多少,右肩的毒掌印在玉髓膏的压制下保持着深紫色,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腿冻伤处的剧痛。然而此刻,身体的所有痛苦都被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带来的巨大恐惧和心痛淹没。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看着陈铁柱在无意识中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看着他右臂上那恐怖的伤口和林薇沾满脓血的手术刀,她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柱子…撑住…” 她无声地呢喃,身体微微颤抖,几乎要站立不稳。 林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清除掉大部分坏死组织后,她迅速用煮沸过的生理盐水反复冲洗那惨不忍睹的创面,水流带着脓血和碎肉淌下。接着,她拿起老钟递来的玉髓生肌膏,毫不犹豫地用竹片刮取厚厚一层,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均匀地、用力地敷在那片被剥离得几乎只剩白骨和裸露神经的创面上!晶莹如玉髓的药膏散发着奇异的温润药香,瞬间接触到被毒素侵蚀的组织! 嗤——!
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声响从伤口深处传来! 奇迹发生了!
那顽固附着在骨骼和深层组织上、如同附骨之蛆的青黑色毒素脉络,在玉髓膏覆盖的瞬间,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地蠕动、收缩起来!一股淡淡的、带着腥甜味的黑气,竟肉眼可见地从伤口深处被缓缓逼出!同时,那令人心悸的黑色蔓延趋势,终于停止了!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老钟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许明夏紧攥的手心也猛地松开一丝! “有效!玉髓膏能中和逼出深层毒素!”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激动也是巨大的压力释放。她不敢怠慢,立刻用相对干净的绷带(已是最干净的布料)加压包扎,尽量固定住药膏。 剧烈的疼痛似乎暂时过去了,陈铁柱绷紧的身体稍稍松弛了一些,但气息依旧微弱,脸色灰暗。毒素虽被压制逼出,但那恐怖的伤口和巨大的消耗,依旧在吞噬着他的生机。 “失血太多…体力透支到了极限…需要时间…也需要营养…” 林薇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疲惫地直起身,眼神凝重地看着老钟和许明夏,“玉髓膏只能压制和拔毒,愈合要靠他自己。你们…谁还有力气?” “我有!” 许明夏几乎立刻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她推开苏婉婷的搀扶,踉跄着走到石台边,半跪下来。她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和伤痛,伸出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用沾了温水的布巾,擦拭陈铁柱额头的冷汗和嘴角干涸的血沫。动作笨拙而生涩,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温柔。她的指尖划过他紧锁的眉头,划过他干裂的嘴唇,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泪水依旧无声滑落,滴在他的胸膛上,混着汗水和血污。 另一边,赵大山带着一身寒气从洞口匆匆返回,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完成任务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