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对于曹化淳的记载很少。
且大多都与他打造的勇卫营有关。
然而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里面有蹊跷。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怎么可能把已经烂透了的腾襄四卫,整编成让天下侧目的劲旅?
所以,这狗日的定然会武,而且应该不弱于方正化。
曹化淳早年就在信王府伺候。
魏忠贤害死了司礼监太监王安,而曹化淳正是王安一系的人马。
于是他被老魏贬到南京,名义上是待罪,实际上是被流放搁置。
待罪这两个字听起来温和,实际上阴险得很。
意思就是,别让杂家想起你。
要是哪天心血来潮想起你来了,那就随时能安个罪名让你人头落地。
曹化淳这个人,外表总带着笑,笑得和蔼,却让人从心底发寒。
田尔耕对此最有体会。
他在魏忠贤当权时混得风生水起,做到锦衣卫指挥使。
前朝后殿都有人罩,朝中勋贵文臣一个个和他称兄道弟。
可新帝登基的第二天,他就被一纸圣旨贬回老家。
田尔耕怎么也想不通。
魏厂公居然没替他说一句话。
直到后来朝堂风云突变,无数官员被抄家问斩。
他才明白,也暗暗庆幸。
幸好自己被贬,让自己躲过了劫难。
反正这些年银子早就捞够了。
在老家河北任丘做个富家翁,倒也清闲。
这天他心情好,出门游玩遇见了一个模样极好的小娘子。
几番威逼利诱,小娘子的爹娘只得点头,把女儿许给他做小。
田尔耕得意扬扬,领着梨花带雨的小娘子返程。
谁知半路遇见了奉旨返京的曹化淳。
他当然认识这位老太监。
忙不迭地下马,低头作揖,行了个晚辈礼。
曹化淳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唇角带笑,声音却像刀刃一样滑过他的耳膜。
“你啊……踩到咱家影子了。”
……
崇祯在东暖阁召见了曹化淳。
“奴婢曹化淳,叩见皇爷,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滚起来说话。”
“好咧。”
崇祯看着他,心里其实颇为复杂。
他是明末少见的狠角色之一。
黄得功、孙应元、周遇吉,皆出自他麾下。
只是后来遭到排挤,被迫告老还乡。
崇祯自缢后,是他从老家赶来,亲自为其收殓的遗体。
“朕召你回京,是想把腾襄四卫交你整顿,不知你能否替朕再造一支能征善战之军?”
曹化淳眯起眼,笑得贼兮兮。
“皇爷,不知准备给奴婢多少银子?”
崇祯白他一眼。
“过来。”
曹化淳乖乖上前。
“啪!”
朱砂笔头重重敲在他脑门上。
“奴婢谢皇爷赏银百万两!”
崇祯一脚踹出,曹化淳应声倒地。
“少给朕装糊涂。
田尔耕是你杀的吧?”
曹化淳低头,不语。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田尔耕的抄家银两归你支配。
朕再另拨二十万两给你练兵整军。
御马监也一并由你掌管。
腾襄四卫随你折腾,但若练出一堆废物,朕砍了你的狗头。”
曹化淳忙从地上爬起。
“奴婢遵旨,多谢皇爷隆恩!”
“滚。”
曹化淳喜形于色,躬身退下。
这人忠诚是真忠诚,可心机也不少。
自从登基以来,他一直留在南京,直到政局稳固才被召回。
而且魏忠贤没死,方正化又已得重用。
他心里自然没底。
所以他在京郊三百里处动手杀了田尔耕。
一是试探圣意。
看崇祯对他究竟信任几分。
二是试探方正化。
前任锦衣卫指挥使死在京畿之地,若方正化查不出个所以然。
陛下便会明白,此人是个废物。
那时他曹化淳便能重掌锦衣卫。
所以,崇祯那笔头一敲,是警告。
那一脚,是提醒。
“你在朕心里,还是信王府那条听话的狗。
朕信你,但别忘了分寸。”
想到这儿,崇祯忍不住苦笑。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真正的猛人。
好用,却难驾驭。
想驾驭得住,不仅要权威,更得有手腕。
大明要兴,靠的就是这些狠人。
可要命的……也是他们。
刚敲打完曹化淳,让人头大的毕自严又来了。
每次他踏进东暖阁,崇祯就感觉自己兜里的银子要往出蹦。
八大晋商与藩王抄家的银子还没完全清点出来。
毕自严就已经从他兜里扣走了四百多万两。
崇祯一想到这茬就来气。
“臣有一言,不知陛下可否容禀?”
“不容。”
“既然陛下想听,那臣便畅所欲言了。
如今科举将至,但考题未定,主考与监考人选亦悬而未决。
陛下若不早作定夺,恐失天下之心……”
崇祯挥手打断。
“这与你户部何干?
此事朕自有定夺,退下吧。”
“臣还有一言,请陛下容禀。”
“不允,朕不听。”
“好,既然陛下想听,那臣便畅所欲言了。”
这老家伙压根不看崇祯的脸色,自顾自地看着脚尖滔滔不绝。
“臣以为陛下军饷加倍之举,实乃大善。
不但能使将士安心戍边,亦可贴补家小,昭示陛下仁恩。
但臣以为此中尚有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