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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家(1 / 2)

往年酷暑盛夏,皇上都会随身佩戴巴尔萨木油制成的香料。

这东西产自勃露(秘鲁),是一种树枝里的油脂。日常不仅能够充做军需,治愈刀、枪、疥癣;还因其浓香与消炎性,成为宫中避暑药的重要原料。①

前几年,雍正派造办处弄出十件巴尔萨木香小象牙盒,赏了鄂尔泰四个香牙盒,差点没给小老头儿乐坏了。

今年却与往年有些不同。

造办处得到的旨意是,用二十味料做避暑香珠。这方子里除过二两巴尔萨木,还添了微剂量的水银、朱砂和铅粉。

皇上用过这香珠,配合着熹贵妃献上的延年益寿丹,精气神竟提振了不少,便将这两样物什看得紧。谁知,偏偏就是这东西叫人偷了去。

春宁小声抽噎着,将这事的起因一一道来。

又忍不住埋怨:“往常手脚不干净的,都是偷些主子的银钱、首饰,这天杀的小贼怎么偏偏要偷万岁爷的宝贝呢。定是哪个苏拉太监或园户干的,再要不就是匠役,那起子手脚不干净,又赶上圆明园西边大修,顺走了不少小物件。”

容意安抚地拍拍春宁肩头,要她别乱猜测。

宫中盗窃案的确屡禁不止。

许是偷的人太多了,连四执事的太监都不甘落后,要偷两件御用寝衣出去典当。

雍正十年,皇上忍无可忍,特意针对此事发布上谕,要各处将缎匹、古玩、陈设物什等时时细细检点,不可被人抵换窃取。否则,惟治总管之罪。②

叨叨半天,其实就一个意思——

外人随意兜售朕的睡衣,朕很没面子。

容意回忆着宫规律例中的财物专条,缓缓分析:“这事儿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坏。宫中对偷盗内库财物者,尤其是盗取皇上御用之物者,一贯是严查首尾,将涉案者全员以死罪论处。你姑姑当日只是去四执事送万岁爷新做好的冠袍带履,只要核查过,应当就会免除嫌疑。”

春宁连连点头:“苏公公查过的,姑姑没问题,几个疑犯都拎出去亲自审问了,可不知为何还不放了姑姑。”

容意嗤笑一嗓子:“至于为什么人还在慎刑司,只怕是底下的奴才趁机捣鬼,拦着不叫人出来。无非就是为了多捞几个银子,只要能换人安然出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容意牵着春宁,慢悠悠走在回西二所的宫道上。

宫女们领了月例,三三两两往妞妞房去,商议着待会要犒劳自个儿什么好吃的。斜阳将树影拉长,热风带着三分桂香,叫春宁莫名安心下来。

在这深宫中,人人自保都来不及,有几个人愿意拉一把旁人。

她这辈子,怕是结草衔环也报不完恩情了。

容意却没图着春宁报恩。

只要在不侵犯她利益的前提下,举手之劳帮到身边人一把,倒也乐呵。

原身家中寄来的五十两银子,一贯是单独收着压箱底的。这会子到了茶房,容意瞧见没人,便从荷包里掏出自个儿攒的碎银加银票,竟也有五十多两了。

她数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春宁:“零碎的我留着用,大头先借你救急。”

春宁的眼泪再度涌出来:“不不不,我怎么好意思全拿走了……”

“慎刑司的人个个都是眼睛冲天长的,不扒层皮、掏空了荷包,哪里肯放人?咱们既然要救人,就得舍得。”容意想了想,道,“你听我的,明儿寻进宝公公买些好酒好肉,找个空子给赵德胜送去。赵公公在宫中人脉广,由他牵线递话,你也好往慎刑司使银子捞人不是?”

春宁原本脑袋懵懵的,也不知拿了银子该如何去救人。这会子被一语点醒,豁然开朗,恨不得跪下给容意磕一个。

容意哭笑不得将人提溜起来。

瞧着天色晚了,叮嘱她收好银钱,趁早行动,免得人在里头多受罪。

等回了穿堂边上的他坦,容意点了支灯,和衣躺在炕上,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没想到,雍正竟当真在服用延年益寿的丹药。

还有那劳什子的避暑香珠,能不能避暑不清楚,但水银和朱砂用久了,他怕是要肾脏衰竭一命喵呜。

也难怪,历史上的雍正会在十三年八月忽然暴毙,在此之前,从发病到身亡不过短短三天,合着还真是中毒毒发啊?

看来,丹药是幌子;

香珠才是真图谋。

那熹贵妃呢,在这件事里头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她依稀记得,春宁说原先妞妞房大屋里有人被熹贵妃相中调走了。

是那个叫……吕四娘的宫女吗?

容意心脏突突狂跳了几下,随后身上一冷,整个人都像固住了一般。

她好像记起这个吕四娘是谁了。

以前,霸总的娇妻有许多小癖好,其中之一就是爱听单田芳老师的评书。容意跟着听过一阵子,也慢慢觉出点趣味来。有一出评书,便是讲“吕四娘刺雍正”的故事。

传闻中,这姑娘是吕留良的孙女。

吕留良其人,实在有几分霉运。他会辩证脉理行医,评注过《医贯》;也曾留下遗著《吕用晦文集》、《续集》、《附录》流传于世。可偏偏碰上了曾静这个落魄文人,因策动川陕总督岳钟琪谋反不成,便将一顶大帽子扣给了吕留良。

曾静说,吕留良是他叛逆思想的来源。

于是,雍正六年,一场浩浩荡荡的吕留良文字狱拉开了序幕。死于康熙二十二年的吕老本人,也被挖坟戮尸枭首示众,他的儿子判了斩立决,孙辈后代则发配宁古塔,给兵丁为奴。

容意实在想不出,吕四娘是如何在这种境况下悄悄入宫的。

她应当是来寻仇的。

可若真刺杀雍正成功,熹贵妃这个主位脱不了干系,乾隆那儿也一样。作为钮祜禄氏所出的皇子,还能名正言顺登基吗?

容意理清头绪后,不由坐起身来。

一个西二所的三等宫女,在这件事上,除了静观其变,不能有一分一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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