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楚元和张嘉延率领上万將士在襄阳城举兵起事。
这些襄阳飢兵早已被仇恨和绝望烧红双眼,如同挣脱锁链的嗜血群狼,发出震天的怒吼。
不再需要任何阵型。
不再需要任何指挥。
他们完全被原始的求生本能所驱使,匯成无可阻挡的黑色洪流,在康楚元那高举长刀的引领下,疯狂朝著节度使府衝杀而去。
沉重的脚步声、甲胃的碰撞声、刀枪的摩擦声、野兽般的咆哮声全部交织在一起,撕裂裹阳城死寂的夜幕。
节度使府的朱漆大门紧闭著,门前两座石狮子在火把的映照下,显露出巨大而挣狞的影子。
“撞开大门!!!”
康楚元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十几个士兵抱著临时找来的巨大撞木,喊著號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紧闭的大门。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丧钟,每次都震得门楼上的灰尘落下,门內传来惊恐的喊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轰隆!”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巨力撞击下,如同朽木般向內轰然倒塌。
“杀光他们!!!”
张嘉延尖厉的声音在康楚元身侧响起,他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狗,第一个挥刀衝杀进去。
康楚元大步踏入府门,对於身边的廝杀视若无睹,他的目標只有襄阳太守王政。
王政在听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后,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襄阳城內的节度使府。
康楚元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王政,他放任將士们在襄阳城中烧杀抢掠,混乱的廝杀声、垂死的哀豪声、女人的尖叫声,宣告著这座城池的陷落。
张嘉延直接带著將士们在襄阳城吃大户,砸开一座座粮仓的门锁,堆积如山的粟米和稻米倾泻而出,这些粮食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流动的黄金。
“粮食!!!”
“我们终於得到粮食啦!!!”
“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会饿死啦!!!”
襄阳飢兵赶快拿著粮袋往身上扛,全军士气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张嘉延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他眼中闪烁著野心的火焰。
虽然大唐朝廷在襄阳郡还留有三万军队,但是裹阳城仅仅只有上万兵马而已,这群將士全部跟隨康楚元和张嘉延起兵举事。
隨著康楚元和张嘉延顺利把襄阳城拿下来,周围各个县城的唐军將士闻风而降,拖家带口前来投靠。
因为襄阳將士普遍欠高达两三个月,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人愿意再给大唐朝廷卖命。
康楚元和张嘉延很快得到裹阳將士的拥戴,他们两人放任將士烧杀抢掠,以此前来解决缺粮问题,同时派人通知南阳都的田承嗣。
田承嗣得知康楚元和张嘉延已经把囊阳城拿下来,他立刻带著一万精兵前来接管,双方將士在城下进行会师。
江陵郡,江陵城杜鸿渐枯坐在书案后,手中死死著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他表情却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襄阳守將康楚元、张嘉延率部譁变太守王政出逃不知所踪贼势甚炽恐南下袭扰“
杜鸿渐感觉到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他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完了—这下真完了—
康楚元和张嘉延必定会冲我而来——” “节帅!!!”
一个幕僚惊慌失措衝进来,他差点被门槛绊倒,连爬打滚来到杜鸿渐面前哭诉道:“节帅,康贼和张贼率领大军南下进攻江陵郡,前军已经攻破长林县,距此已经不足一百五十里,前锋骑兵直衝江陵城而来。”
“你说什么!!!”
杜鸿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他猛然站起身来,密报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地。
他眼神慌乱扫视四周,仿佛叛军已经快要兵临城下,语无伦次吶喊道:“快快快快点备马—不备船·去码头——·刻——马上现在杜鸿渐再也顾不上什么官仪风度,他一把推开挡路的幕僚,跌跌撞撞冲向门外。
幕僚追在后面问道:“节帅,那其他郡县该怎么办呀?”
“你我逃命要紧!!!”
杜鸿渐的声音带著哭腔,他头也不回逃出节度使府,在几个同样魂飞魄散的亲隨簇拥下,狼狐不堪衝出门去,头上的头歪斜著,哪里还有一方节帅的威仪。
一辆简陋的青篷马车停在阶下,车夫见此情形嚇得面无人色。
杜鸿渐几乎是滚爬著钻进马车,他声音沙哑催促道:“你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点驶往码头!”
“好!”
马车在江陵城的街道上狂奔,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急促而空洞的迴响。
杜鸿渐蜷缩在车厢里面,他的身体隨著顛簸剧烈摇晃,心臟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直到抵达城南码头这才稍微鬆了一口气。
“节帅,您慢点啊!”
亲隨扶著杜鸿渐走下马上,他看见一艘中等大小的官船已解开缆绳,旋即连滚带爬跑上跳板,
瘫软在甲板上声嘶力竭喊道:“开船!快开船!!!”
船工们奋力撑筒,官船离开码头向著下游仓惶驶去,浑浊的江水在船尾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跡,
如同一条巨蛇留下的疤痕。
什么朝廷命官的体面。
什么一方节帅的职责。
在大难临头的恐惧面前,这一切都是轻如鸿毛。
自从杜鸿渐出任荆南节度使以来,他就停止向襄阳郡提供军,而是把所有钱粮布帛通通运往巴蜀之地,用以优先提供朝廷开支。
襄阳將士恨不得扒了杜鸿渐的皮,这才浩浩荡荡朝著江陵郡杀来。
杜鸿渐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喘著粗气,江风吹在他汗湿的脸上。
他望著越来越远的江陵城,看著城头似乎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