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府,洛阳城夏王府的门庭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昔日相对內敛的王府,此刻如同甦醒的真龙张开威仪的疗牙。
最刺目的莫过於那扇刚刚完工涂满厚重朱漆的大门,它取代旧日的规制,在惨澹的冬日阳光下,红得如同凝固的鲜血,刺眼夺目。
门板上镶嵌著密密麻麻碗口大小的鎏金门钉,纵横排列,闪烁著冰冷而威严的光芒。
这便是“朱户以居”的具象化,这是帝王宫殿才配享有的专属標识,那鲜艷的朱红宣告著王府主人身份的根本性转变,
王府门前肃立著三百名精挑细选的虎费卫士,他们个个身披崭新的明光鎧,手持长戟或环首刀,腰悬弓弩,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杀气,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
当沉重的夏王府大门隆隆开启,步伐整齐划一的仪仗卫兵率先走出来,每个人都是高举著长载、金瓜、答等各式仪仗兵器。
紧接著,低沉雄浑的鼓角声响起,不再是寻常的鼓吹,而是宏大、庄严、带著古老祭祀韵味的“轩悬之乐”。
这是编钟、编馨通过特製的號角和巨大皮鼓传递出来,这不再是臣子仪仗,而是无限逼近天子的礼乐规格。
在这鼓乐声中,两辆庞大得令人咋舌的车缓缓驶出夏王府。
大络车身以金玉装饰,华盖流苏低垂,覆盖著明黄色的锦缎,绣著云龙纹饰,四匹神骏步伐沉稳牵引著它。
戎络车身通体玄黑更加威猛,装饰著挣狞兽首和斧纹饰,同样是由四匹神骏负责牵引,散发出凛冽的杀伐之气。
姜天骄乘坐在大车攀上,他开始以九锡之礼的规格出行。
紫微宫,含元殿。
刘晏、大宏临、阿史那承庆三位宰相带著文武百官跪伏在地,联名在奏疏上请求陛下恩准,为彰显夏王威仪以震镊四方不臣,特请建天子旌旗和封大国立社稷。
安庆绪若有其事拿起奏疏阅览起来,他摸索著御案上的硃笔,蘸满硃砂的笔尖悬在奏疏的批覆处缓缓落下,隨即略微感慨说道:“夏王功高盖世,朕准许他建天子旌旗,以河北、河东、河南三道建立夏国,並恩准其在封国立社稷、建宗庙、设百官。”
“陛下圣明!皇恩浩荡!!!”
文武百官带著难以抑制的兴奋响彻大殿,听起来更像是献给即將诞生的新王朝。
隨著安庆绪正式批准奏疏,他接连下达两道圣旨。
一道赐予天子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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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裂土封建夏国。
这就像两把钥匙彻底打开通往帝座的大门,只差接受禪让便可成为皇帝。
从王莽篡汉开始算起,凡志在篡位的权臣,其改朝换代的最后一步,无疑是封邦建国,建立起一个半独立的国家,並创设相应的权力机构,实质上属於新王朝成立前的过渡班子。
在封邦建国的时候,权臣从能帝王手中会获得建宗庙立社稷的福利。
社稷为土地神和穀物神的总称,帝王为了祈求国事太平和五穀丰登,每年都要到郊外进行祭祀。 宗庙和社稷一旦立起来,证明国家基本上已获独立地位。
就在圣旨下达的当天,一面早已秘密製作完成、巨大得超乎想像的黑龙旗,便在夏王府门前冉冉升起。
黑龙旗在凛冽的寒风中张牙舞爪,怒目圆睁,仿佛要挣脱束缚,吞噬苍穹,阳光照射在龙鳞上,反射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刺自光芒。
这面象徵著至高无上皇权的天子旗帜,在大燕皇帝恩准之下,开始公然悬掛在夏王府的门前。
在唐代以前各个朝代基本都会遵循以克代兴的五德终始,然而在武则天建立武周以后选定火德,五德终始认定已偏离此规则,因此后人也就逐渐不再使用。
大唐王朝属於土德。
理论上来说取代大唐王朝的新朝应该是木德。
无论是武则天的大周,还是安禄山的大燕,这两个都不是选择木德。
姜天骄乘坐大轮车攀来到洛阳郊外。
一场象徵夏国社稷正式確立的奠基祭祀,在凛冽的寒风中举行。
姜天骄在虎责卫士的簇拥下缓步登上尚显简陋的社稷坛,牛、羊、家被祝官牵引至坛前,
祝官高声诵读祷文,颂扬姜天骄的功德,祈求社稷之神保佑夏国风调雨顺,国祚永昌。
祷文声落,寒光骤闪。
祝官快速用玉盘接取牛、羊、家的滚烫鲜血,恭恭敬敬走过来呈给姜天骄。
姜天骄双手接过玉盘,他面色凝重缓步走到坛边,把这盘中鲜血泼洒在刚刚奠基的土地上。
祝官声音带著一种宣告新生的激昂,穿透寒风,连同鼓乐之声达到顶峰,雄浑而苍凉,
在这一刻,封大国立社稷的流程皆已完成,正式宣告著夏国建立,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传遍天下。
当姜天骄的车队再次返回洛阳城时,黑龙旗被置於整个仪仗队的最前端,由八名魁梧力士合力擎举,在朔风中猎猎狂舞,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巨大声响。
三百虎责卫士列队护卫,刀戟如林,寒光刺骨,车队所过之处街道肃清,士兵执戟警戒,洛阳百姓纷纷匍匐跪倒,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因敬畏或恐惧而瑟瑟发抖。
姜天骄陆续完成加九锡、建天子旌旗、封大国、立社稷四个步骤。
他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文武百官的劝进,以及安庆绪的禪让詔书,然后再三辞三让后勉为其难而受,如此便可改朝换代登基为帝。
当前还不是礼崩乐坏的五代十国,姜天骄不可能披上黄袍便可成为皇帝,他还是需要按照礼制一步一步走下去。
虽然姜天骄老是梦到全体將士堵在军营外面,有人趁著秋风转凉之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身黄袍披在他的身上,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当下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