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高空之上,超越了云层,超越了大气,在近乎真空的寂静中,一道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静静地悬浮着。
符林,这位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存在,自始至终,如同观察实验样本般,俯瞰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黎晓星灵魂燃烧、光芒彻底消散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股纯粹灵魂本源的献祭,其能量波动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紧接着,他敏锐地察觉到忘川身上虚无气息的暴涨——那是一种更深邃、更凝练、更贴近虚无本源的强大力量,如同深渊本身在呼吸。
这力量本该如磁石般吸引着忘川,将他彻底同化,成为虚无星神ix下又一个失去自我的“自灭者”。
然而,符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惊讶。
没有!忘川没有如预期般被虚无捕获!他体内那股暴涨的虚无力量,非但没有吞噬他残存的人性,反而如同被驯服的凶兽,与他自身的精神力、丰饶之力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动态的平衡!
这简直违背了他对此界生物认知的常理!
更令他惊异的事情接踵而至。
就在那暴涨的虚无力量达到顶峰,似乎要将忘川彻底拉入深渊时,一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源自虚无本源的恐怖力量骤然爆发!
那是一股带着斩断一切意志的虚无之力!
它并非混乱无序的吞噬,而是精准、锋利、带着一种寂灭万物的决绝!
它如同最锐利的裁刀,瞬间斩断了纠缠忘川灵魂的、来自外界的虚无侵蚀,更将他精神世界中滋生的那个“虚无化身”彻底抹除!
符林瞳孔微缩。这股力量…他见过!那斩断因果、划分生死的寂灭刀意,分明是来自那位巡海游侠——黄泉!
她竟然先自己一步来到了这个稍低的宇宙?
一个低维生物,如何能承载如此高维、如此决绝的力量?
如此看来,丰饶的力量有待深入。
“奇迹…” 符林低语,声音在真空中无法传播,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低维的躯壳,竟能同时容纳并完全掌控‘吞噬之虚无’与‘赐福之丰饶’…这简直是另一种焚风……对啊,焚风。”
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真不愧是最古老的星神之一,‘虚无’ix…祂的力量投影在此界,竟能催生出如此‘怪胎’。那我能否复现那位大君的些许身姿呢?”
他俯瞰着下方林地中抱着尸体、身影孤寂的忘川。
那股斩断虚无的爆发过后,忘川的气息虽然依旧冰冷空洞,却明显稳定了下来,不再有失控的迹象。
符林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已然清晰。
他知道均衡容许他来此绝不是为了全知域,而是忘川。
忘川。
这个强大到在命途之下无可匹敌、甚至可以打破本土世界力量体系平衡的存在,需要被限制,被观察,被纳入某种“框架”。
这就是他被均衡容许进入此界的意义之一。
“有趣。” 符林轻声自语。他想到不久之前,在忘川还在大战之时,他曾悄然掳走忘川父母。
两个在他初步探查下确凿无疑的本土生物,基因序列、精神结构都平平无奇,怎么可能孕育出忘川这样能够同时承载丰饶与虚无、甚至能接纳黄泉之力的“异类”?
这完全违背了能量守恒与信息传递的基本逻辑,是对他认知体系的巨大冲击。
他需要答案。那部分数据,在“全知”的深层解析下,应该已经接近完成解读了。
这次回去,或许就能窥见一丝端倪,理清这不合常理的诞生之谜。
符林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脸上带着那抹洞悉一切却又充满探究欲的轻笑,缓缓融入虚空,只留下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涟漪,转瞬即逝。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下方林地,冰冷的现实将忘川拉回。
怀中黎晓星的体温,似乎连带着他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彻底带走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她放回柔软的草地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害怕惊扰了她永恒的沉眠。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覆盖在黎晓星小小的身体上,如同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阴凉。他需要为她做点什么,最后能做的事。
他从随身的魂导器中,取出了那个承载着短暂欢愉的物件——那个画着黎晓星、她哥哥,还有他自己的纸鸢。
纸鸢的色彩依旧鲜亮,画面上三个小人手拉着手,笑容灿烂,背景是蓝天白云。
黎晓星笑得尤其开心,眼睛弯成了月牙,仿佛拥有着全世界。
忘川的目光落在纸鸢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那稚嫩的笑脸。
这一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的泪水,没有愤怒的扭曲,甚至没有一丝怀念的温情。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空洞。是释然了吗?不,更像是被巨大的虚无和无力感彻底淹没了,连挣扎的欲望都已熄灭。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张纸鸢,面对这凝固的、虚假的欢乐。它像一个残酷的讽刺,嘲笑着此刻冰冷的现实。
他沉默地将纸鸢收起,连同那个装着蓝色小星星的盒子,一并放回了魂导器深处。仿佛要将那段短暂而温暖的时光,连同此刻撕心裂肺的痛苦,一并封存。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需要安葬她。需要一个地方,让她安息。
他选了一处向阳的山坡,视野开阔,能沐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泥土松软,带着青草和露水的芬芳。他用双手,没有动用任何魂力,开始挖掘。
每一次泥土的翻动,都像是在挖掘自己内心的空洞。
沉默的林地间,只有铁锹铲入泥土的沉闷声响,和他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坑挖好了,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那个小小的身体。
忘川走回黎晓星身边,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