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灶台上摆着个豁口的陶罐,罐口用红布盖着,红布上绣着个和门框上一样的符号。杜明躲在灶台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看。
屋门被推开了,那个“堂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竹篮里的青灰色玉米在他手里晃悠,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自己蠕动。他走到炕边,拿起那件褂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躲好了吗?”“堂哥”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用砂纸磨过的铁片,“我看见你了哦。”
杜明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看到“堂哥”转身走向灶房,黑洞洞的眼睛扫视着屋里的每个角落,竹篮里的玉米开始渗出青绿色的汁液,滴在地上,留下一串黏腻的痕迹。
就在“堂哥”快要走到灶房门口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鸡叫。“喔喔喔——”声音很嘶哑,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喊出来的。
“堂哥”的动作猛地停住了,他僵硬地转过身,朝着院门外走去,脚步比刚才快了很多,像是在逃跑。
杜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他想起木板上的第三条规则,原来鸡叫是信号。他从灶台后面爬出来,刚要走出灶房,就看到陶罐上的红布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掀开红布。陶罐里没有东西,只有半罐黑褐色的粉末,粉末下面压着张折叠的纸。杜明把纸抽出来,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地图,画着黑瓦村的布局,每个瓦房旁边都标着个数字,爷爷的老屋旁边标着“7”。
地图的背面写着几行字,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中写的:
【规则会变,因为守规则的人在换。
玉米地里的黑影是“引路人”,但他只在双数日子说真话。
爷爷的照片里藏着钥匙,能打开西屋的锁。
别相信会笑的“亲人”,他们的牙是玉米做的。
每天午夜,村东头的井会响,千万别去看。】
杜明的手指有些发颤。他想起那个推独轮车的老人,想起那个啃玉米的黑影,还有刚才的“堂哥”,他们似乎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则,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他走到堂屋,拿起墙上爷爷的照片。照片的相框是木质的,边缘己经磨损,背面用钉子钉着块薄木板。杜明抠开木板,里面果然藏着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7”。
西屋的门在堂屋左侧,门是锁着的,锁身比院门的锁更旧,上面布满了划痕。杜明把钥匙插进去,用力一拧,锁“咔哒”一声开了。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西屋很小,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个木箱,墙角堆着些干草,草里露出半截青灰色的东西,像是人的腿骨。
木桌上放着个铁盒子,盒子没锁。杜明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沓泛黄的日记,封面上写着“黑瓦村记事”,字迹和地图背面的一样。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第一页: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初七。村里开始丢孩子,丢的都是属鼠的。王老五说在玉米地里看到个穿蓝布褂子的人影,抱着个草人,草人眼睛是用玉米粒做的。”
第二页:
“七月初八。李寡妇疯了,说看到她男人从井里爬出来,皮肤是青灰色的,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都是没熟的玉米。她把自己锁在屋里,嘴里喊着‘别吃那玉米’。”
第三页:
“七月初九。我在玉米地里发现了条新的路,路尽头有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个推独轮车的老人,他说能帮我找到迷路的爹。我跟他走了,他给了我一只草编鞋,说拿着就能回来。”
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后面的纸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几缕纸屑粘在封面上。杜明拿起另一本日记,这本更旧,纸页都脆了,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几个字:“规则是活的”“影子会吃人”“他们在模仿我们”。
最下面的盒子里,放着一张黑白照片,和墙上的爷爷照片很像,但这张照片上的人没有刀疤,眉眼间更柔和些。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他不是你爷爷,别让他从照片里出来。”
杜明猛地抬头看向堂屋墙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刀疤好像比刚才更长了些,嘴角似乎还向上弯了弯。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和奶奶的脚步声一样。杜明慢慢转过身,看到奶奶站在西屋门口,手里端着那个豁口的粗瓷碗,碗里的液体还在冒着热气。
“你都看到了?”奶奶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泛着红光,和那个推独轮车的老人一样。
“你到底是谁?”杜明的声音有些发颤。
奶奶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牙齿缝里塞着些青绿色的东西,像是玉米碎。“我是你奶奶啊。”她往前走了一步,碗里的液体晃出几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在腐蚀泥土,“你爷爷说,等你来了,就把这个给你喝。”
杜明突然想起地图背面的话:“别相信会笑的‘亲人’,他们的牙是玉米做的。”他后退几步,撞到了木桌,铁盒子掉在地上,日记散落一地。
“你跑不掉的。”奶奶又往前走了一步,蓝布褂子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日记,那些纸页瞬间变得焦黑,像是被火烧过,“黑瓦村的路,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你爷爷没出去,你堂哥也没出去,现在轮到你了。”
“我奶奶到底在哪?”杜明抓起桌上的铜钥匙,紧紧攥在手里,钥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奶奶的脸突然扭曲起来,青灰色从脖子蔓延到脸颊,眼睛里的红光越来越亮:“她?她早就变成玉米了!在地里长着呢!你昨天看到的黑影,就是她啊!”
杜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起那个啃玉米的黑影,想起那双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想起那个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