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万古冰洋底层的一缕微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寒冷中漂浮了不知多么漫长的岁月。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感知,只有一种近乎永恒的、绝对的空寂。那点源自“火种”的微光,是这死寂深渊中唯一的坐标,维系着“林夜”这个存在最根本的印记,抵御着彻底的消散与同化。
不知从何时起,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绝对死寂格格不入的“规律性”扰动,开始如同针尖般,持续不断地刺激着这缕沉寂的意识。
那是一种……能量的流动。并非宇宙背景辐射那种宏大而无序的波动,而是一种带着明显人工痕迹的、稳定、冰冷、充满绝对秩序感的能量流。它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这片空间,也笼罩着林夜所寄存的这块“残骸”。
起初,这扰动如同远方隔着厚重冰层传来的模糊噪音,无法理解,仅能感知其存在。但随着时间(如果这里还有时间的话)的推移,这“噪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其蕴含的“秩序”意志也越来越具有压迫性,开始试图渗透、解析、乃至……同化这块“残骸”内部的一切。
正是这种外部的、带着侵略性的“秩序”刺激,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终于在林夜那近乎凝固的意识深处,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我……是……”
一个极其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嫩芽,艰难地萌生。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破碎的感知碎片:冰冷的触感(并非真空的寒冷,而是某种金属或晶体特有的、恒定的低温)、无处不在的压迫性能量场、以及一种……身陷囹圄的窒息感。
“火种”的微光,在这萌生的意识刺激下,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猛地明亮了一丝!温暖的力量如同解冻的溪流,开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流淌过他近乎僵死的经脉与灵魂。
苏醒的过程,痛苦而漫长。就像一台锈蚀了千万年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重新运转都伴随着刺耳的摩擦与阻力。他试图调动一丝力量,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缚,沉重得难以想象,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不,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手指”这个概念。
他集中起恢复了一丝清明的意志,开始向内探索。
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体的状态。糟糕透顶。经脉多处断裂、萎缩,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丹田内的混沌雷域黯淡无光,几乎停止了旋转,只有中心那一点橘红色的“火种”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光,但也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肉身的伤势更是沉重,多处骨骼疑似碎裂,内脏移位,全凭一股不灭的意志和“火种”残存的生机吊着一口气。
然后,他尝试将感知向外延伸。
阻力巨大!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秩序的能量场,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将他的意念死死地压制在自身极小的范围内。他无法“看”到外界,只能“感觉”到自身似乎处于一个绝对封闭的、充斥着那种纯白秩序能量的狭小空间内。空间的内壁光滑无比,材质非金非玉,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里……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残破的“影梭号”,光裔舰队的合围,毁灭性的炮火,以及最后那孤注一掷的“归寂”
成功了?自己没有被彻底净化,而是……被捕获了?
这个推断让林夜的心猛地一沉。比死亡更可怕的,或许就是落入敌手,尤其是落入光裔这种视其他文明为“杂质”、必欲“净化”之而后快的敌人手中。
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刻杀死自己?是为了研究?为了获取情报?还是……另有所图?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现状。既然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如星尘。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无处不在的秩序能量场上。这能量场不仅禁锢着他的身体,似乎……还在试图渗透他的意志!一种冰冷、单调、不断重复着“秩序”、“服从”、“净化”等概念的意念波动,如同滴水穿石般,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并非主动的精神攻击,更像是一种……环境同化。光裔似乎想通过这种无处不在的秩序力场,潜移默化地磨灭他的独立意志,将他“改造”成符合它们逻辑的、失去自我的存在。
“哼……” 林夜在心中发出一声冷哼。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感到棘手,但此刻,他体内拥有着“火种”!这源自起源、代表着平衡与存续的力量,其本质就与光裔这种绝对排外的秩序截然不同,甚至隐隐相克!
他尝试引导那缕微弱的“火种”之力,在自身识海外围构筑起一层薄薄的、温暖的守护光膜。当那冰冷的秩序意念触及这层光膜时,仿佛雪花落入温水中,虽然依旧持续不断,但其同化的效果却被大大削弱了。那丝属于林夜自身的、带着混沌与不屈的意志,在这内外交困的绝境中,反而被磨砺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想磨灭我?没那么容易……” 他凝聚起残存的心神,如同磐石,牢牢守护着灵台的最后清明。
时间,在这绝对的囚笼中,依旧以某种方式流逝着。林夜无法判断具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甚至更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被困的时间,竭尽全力地恢复自身。
他不敢大肆吸收外界的秩序能量——那无异于引狼入室。他只能依靠“火种”那缓慢却坚韧的自愈特性,以及自身意志对生命潜能的压榨,一点一滴地修复着体内的伤势,温养着干涸的经脉和黯淡的雷域。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痛苦的过程。每一次力量的微弱增长,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精神的巨大消耗。但他没有放弃,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修复着自身这具破损不堪的“容器”。
在此期间,那秩序力场偶尔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有时会加强,仿佛在进行某种测试;有时会注入一些性质不同的